温柔的声音在耳侧,随之响起的是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得有点快。
沈瑞用手将她偏离了方向的枪口稍稍的往下挪了一点点:“对准了。”
周晚:“嗯。”
“轻轻吸气!”
“屏住呼吸。”
“打!”
周晚按下了扣板。
枪声响起,随之响起的是周晚的惊呼声:“啊!”
周晚低头,看着瞬间微红的虎口。
沈瑞:“很疼?”
周晚摇头:“倒不是很疼,就是没想到,吓一跳,打枪怎么会把自己的手打疼?”
沈瑞解释:“打枪时,枪械撞针敲击子弹,引燃火.药,火.药燃烧进而产生高压气体,推出弹头,同时,枪械本身同样会受到火.药气体的反向压力进而推动枪体后坐,后坐进而将该力传导至枪托,从而产生后坐力。”
周晚茫然的听着。
沈瑞:“不懂?”
周晚怕沈瑞再说出一些自己听不懂的名词,显得自己格外的愚蠢和没文化,连忙点头:“懂!懂!懂!就是说每次打枪虎口都会疼是吗?”
沈瑞嘴角一勾,点头,道:“是!”
这重点抓得倒是不错。
周晚低头看着自己的虎口,不练枪,命会丢,练枪,虎口会疼,哪个重要,很明显啊。
“没事,不就是虎口疼吗?继续练!”周晚抬起了手。
之后的成果有好有坏。
沈瑞手把手教的时候,她基本都能打在环上,还惊喜的打中过靶心。
可她自己打的时候,十次有八次不在靶上,子弹都要找好一会才能找到。
她看着沈瑞,十分真诚的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向老天起誓,她真的不是故意打不到靶上,好让沈瑞来手把手教她的。
可是一自己练习,明明什么动作都对,眼睛和枪也对准了靶心,这一按扳机,子弹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沈瑞笑:“我信!”
不!他的神情告诉她,他一点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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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开枪的那天,周晚和沈瑞足足学了三个小时,方才从训练营里出来,训练营在郊外,回K城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周晚坐上了副驾驶座,想着十八层地狱里的鬼囚们也累了一下午,便关上了与地狱的联系。
车子开得平稳,她有点昏昏欲睡,头一个劲的往下点。
忽地,开得平稳的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正往下点的头一下子撞到了车前板上,周晚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看向沈瑞,此刻的沈瑞一改往日的温润,他的视线就跟山中蛰伏的老虎一般,警惕、犀利。
下一刻她看见了枪子打在车上的火花,也听见了子弹嵌入车体中的声音。
周晚惊惶:“发生了什么事?”
沈瑞:“有人追杀我们。”
沈瑞说着,方向盘打了一个急转,他在急转中伸出手,扔了一把枪给她。
“别怕,回击。”
周晚手忙脚乱的接过那手.枪,就跟接着烫手的山芋一般,完全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枪……对、对,先子弹……上膛……哪里是保险……”
学了半天好不容易学会的知识,此刻,在枪子的火花中,因为恐惧,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子急转了好几个弯,子弹不停的射在车上。
周晚终于把保险打开,对准车外的人,可颤抖的手指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这是杀人!
她打小的教育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所以,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杀人呢?
她对着车窗外半天硬是下不了手。
她做不到。
周晚苍白着脸回头看着沈瑞。
沈瑞显然看出了她的害怕和犹豫,他又一个急转弯,快速的拿回了她手中的枪,对着窗外打去。
一切发生得很混乱,直到他们快到K城,那追击他们的车子撤去,周晚才晃过神来,也才发现沈瑞的手臂上中了子弹,伤口处鲜血一点点的往外溢。
她赶紧手捂住了沈瑞的伤口,可那鲜血却不管她怎么捂,都不停的往外流,还透过她的五指溢出来,温热、血腥。
看着手指间那红得触目惊心的血,周晚慌乱无比,捂着伤口的手轻轻颤抖。
沈瑞垂眸,视线瞥了一眼那捂着自己伤口的手,那手纤细、嫩白,显得溢出的血分外的红,那手指带着不安的颤抖,紧紧的捂在他的伤口上,视线从手转移到了她的脸上,她脸色苍白,睫毛轻颤,像是脆弱的小白兔在努力的保护着自己一般……
让他忍不住的开口宽慰:“没事,周晚,我没事。”
周晚抬头看向沈瑞。
慌乱的眼眸里含了泪水。
如果今天沈瑞不是为了教她打枪是可能不会去训练营的,不去训练营则可能不会遇上这些人,不遇上这些人就不会受伤,而且就算遇上了这些人,如果没有她这个累赘在,那么沈瑞也是可能不会受伤的,所以四舍五入这枪伤就跟她打的没什么两样。
可沈瑞的胳膊流着血,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一边镇定的开往医院的方向,一边还能回过头来安慰她。
阳光透过透明的车窗照在她手指间的鲜血上,也照射在他的挺鼻薄唇上,显得那原本俊朗无比的眉目更加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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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住了院。
周晚便天天往医院里跑。
今日炒猪肝,明日烧菠菜,什么补血什么来。
章轶找她玩,没空!
任烟殊找她玩,没空!
任烟殊好奇的一打听,打听出来了她在干吗,惊诧的问:“周晚,你该不会真的对沈瑞有意思了吧?”
依沈瑞的才智和相貌,跟周晚倒也挺配的,就是这动作未免太快了点吧……
周晚愣了愣,沈瑞受伤前她是心动过的,可自从沈瑞受伤后,她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愧疚,什么色不色的,早就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至于为何天天去,很简单啊,因为沈瑞与她一样,家人都不在K城,孤零零的一个人住院多可怜啊,而且沈瑞伤的是右手臂,吃饭穿衣都难,再加上他的伤四舍五入就是她打的,她能放他一个人在医院吗?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做不到!
所以,十分有良心的周晚不仅天天晚上送饭,还十分热情的给右手行动不便的沈瑞喂饭。
沈瑞显然十分的不习惯周晚的热情,特别是喂饭这种举动。
他说:“从来没人这么喂过我。”
周晚诧异的问:“你妈呢?”
沈瑞沉默了数秒,开口,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低沉:“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死了。”
“对、对不起……”周晚有点慌乱,她不知道自己的随意一问居然会将人的隐痛给挖出来。
沈瑞冲着她笑了笑:“没事,她活着的时候,也从没喂过我。”
周晚从沈瑞的笑里看出了一丝的哀凉,女性独有的母性在那一瞬间升起,面对着沈瑞,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之后照顾起沈瑞来就愈发的用心,就跟照顾三岁的可怜的娃娃一般,每日带着晚饭、零食、水果,连打发时间用的闲散小说和麻将都带了过去,将冰冷冷的一个病房,塞足了烟火味。
晚上更是不顾男女之嫌的日日陪床。
医院里流传的“那个漂亮的周小姐喜欢应医生”的八卦也变成了——那个漂亮的周小姐是个朝秦暮楚的女人,之前还喜欢应医生,这一转身才多少时间啊,就喜欢上了那个住院的沈公子了。
应向晖听说了此事,长长的舒了口气。
周晚浑然不知这样的八卦,只是,她发觉她买的这些零食、小说和麻将沈瑞似乎很少用过。
她从熟悉的照顾沈瑞的小护士口里打听到,白天沈瑞的病房日日都有人来,关着门说着公事,有时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停过。
周晚又一次想到了南擎,当初在322传染案中,她曾见过他昼夜不歇的查案。
工作起来不要命,这是南擎和沈瑞身上的第二个共同点。
南擎她不管,沈瑞至少在住院的时候她不能不管,所以每次一下班就过去,给他削个苹果、剥个橘子,讲个笑话,让年少便无母的沈瑞感受一下关爱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