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大喜过望,盯着皇后就笑出了声。
笑完了......一跺脚,不对啊!
既然是皇后,为何不直接带他回景安宫?
还有,他分明记得当时的女子一身宫女装扮,皇后打扮成宫女出去作甚?
还有,为何皇后为他解了毒,却将他置于地上不管不顾?
后来还装作若无其事?
赵瑾起身在殿内焦躁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停下看一眼皇后,最后想通了各中关节,恨恨地一脚踢翻了一侧的方几,气呼呼地转身冲出殿去。
玉宜和寸忠几个倏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皇上这是发什么疯?
德顺也不知道皇上发什么疯!
他颠颠追出去,只见皇上扯了一根柳条,将一株娇艳欲滴的粉红牡丹抽了个七零八落。
真真是辣手摧花!
“哎吆,皇上,您这是生什么气呢,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肯定很快就醒了。”
赵瑾红着眼睛厉声道:“别跟朕提她!”
德顺一头雾水:“......”啥?
赵瑾觉得眼前的德顺蠢得要死,心中更是憋闷!
皇后当晚定是要出去办事,不想遇上中毒的他,她既然一身宫女装扮,自是怎么做都不妥当,只好勉为其难为他解了毒,事后又不想与他扯上半点关系,才将他扔在原地,不闻不问!
瓢泼大雨当前,她出去干什么!
“她出去干什么!”
德顺愣愣瞌瞌:“......”啥?
想了想,惴惴地道:“皇后许是闷了才出去玩闹一下。”
赵瑾:“......”
他跟个二百五讲个屁?
想到上药时皇后撕心裂肺地哭喊,赵瑾摸了摸手臂上仍隐隐作痛的咬痕,挫败地叹了口气,转身又大步往景安宫奔去。
一进门就看到皇后正趴在床头,龇牙咧嘴地喝药。
赵瑾一脸欣喜:“皇后可算醒了。”
叶安清淡淡地斜了一眼赵瑾,道:“连累皇上了。”
赵瑾一愣,她果然都知道,那些刺客分明是奔着她去的。“说什么连累?好好养伤,朕定为你讨回公道。”
叶安清放下汤碗,微微俯身,“臣妾谢皇上。”扭头朝里趴会床榻,不理人了。
还挺记仇!
赵瑾柔声道:“受伤当夜容易发烧,朕留下来陪皇后可好?”
叶安清恨恨地扭过头,“留下来,等臣妾闹腾了,再给臣妾来个锁喉吗?皇上不如直接给臣妾来个痛快。”
疼死了!找谁说理去!
赵瑾:“......”
暗自握了握拳,看向玉宜,“你们好好照顾皇后,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朕。”
德顺跟着皇上出了景安宫,走了一段,哎?这不是回福安殿的路啊?“皇上,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赵瑾冷哼一声,“找晦气去。”
休息月余,叶安清终于好多了,又能去菜园子溜达溜达了,只是景安宫里的人说什么也不让她动手了,夏日炎热,这汗水浸到伤口里,好得慢!
赵瑾带着流水般的赏赐来过几趟,说什么她救驾有功,理应论赏。
她很想说,都是意外!
她敢吗?
当然不敢!
二人尬到天边般的聊了几句,赵瑾就不再来了。
转眼入秋。
叶安清带着人晒了些花生,又腌了些萝卜干,再背上一些曹师傅特制的果脯、腊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统统送去了冷宫的地窖。
叶安清开心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直到此时,才有了些许踏实感,然后,她又带着寸忠,将各个房间仔细丈量一番,回头瞧瞧备些不扎眼的保暖物件过来。
赵瑾听到梁川正经八板的回禀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派人蹲了这么长时间,没蹲出奸夫,蹲出个这样的结果?
整个人陷入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当中,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冷宫里挖了地窖?
还存了粮食和种子?
连腊肉都备上了?
所以......所以依照皇后的思路,那夜大雨,她是想去看看地窖里的“宝贝”有没有被雨水淋透?
我的天!
无法理解!
他盯了梁川许久,梁川被盯得浑身发毛,“皇上,千真万确,微臣亲自盯得,不信皇上亲自去看。”
赵瑾还真去了。
他撇下众人,施展轻功,偷偷去了冷宫,顺着梁川说的位置,还真的找到一个圆圆滚滚、像模像样的地窖盖子。
赵瑾掀开木盖,倾下身子,伸手往里掏了掏,真真掏出一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包裹,带着泥土的腊肉香气。
直到这一刻,赵瑾才算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看着地窖里的各种包裹,又望了望显然是跟景安宫同时种上的小树苗......
一头雾水。
他到底是娶了一位怎样的宝藏皇后?
自古哪个皇后不是费尽心机地要保住后位,她怎地就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去冷宫呢?
还提前做了如此详尽的准备。
想到进宫第三日,皇后便来求他放了冷宫太妃,他当时当真是以为皇后深怀悲悯之心,如今想来,她分明是进宫以后便开始谋划了!
其实,那景安宫后院改成的菜园子,也是为了给自己练手的吧!
她竟如此笃定,自己终将不得善终?
赵瑾一时百感交集,被自己的皇后如此不信任,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她一句聪明!
第22章 顺毛
“混账!”
赵瑾咆哮着将梁川刚刚递上来的密奏一把扔到地上,密奏在落地瞬间翻了几番,堪堪露出几个字眼。
德顺随意扫了几眼,霎时面如土色,低着头一声不敢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将天子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赵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烁着一簇难以遏制的怒火!
“再查!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啊!”赵瑾胸脯起伏,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指着梁川怒火冲冲地吼。
吼了半天,也没吼出个所以然,所有人一见他动怒便大气不敢出,没劲!
赵瑾一抬衣袍,气冲冲走出福安殿,等到他缓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景安宫外了。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玉宜刚从外面回来,就见皇上站在景安宫门外发呆,且看着心情不怎地好,玉宜一阵心惊肉跳,不由得将小姐最近的行为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不妥之处,这才稍稍安了心。
赵瑾斜了一眼玉宜,没做声,径直走进殿内,入眼即见他的好皇后正抱着一个大大的簸箕坐在门廊下的一个矮凳上,一条卷成条的丝帕松松垮垮地挂在皇后的鼻梁上,将一双眼睛半遮半掩,而皇后正斜着脑袋眯缝着一只眼睛,将一根长针努力地穿透一个红辣椒,许是又被辣椒辣到了眼睛,皇后穿完了红辣椒便吸了吸鼻子,然后抬起手臂揉揉眼睛......
场面一言难尽。
赵瑾一腔火气,看到这样的皇后瞬间凉了半截。
叶安清擦眼睛的空隙扫到沉着脸走近得赵瑾,于是稳稳地放下簸箕,红着眼睛行礼,“皇上今日有空过来了......阿嚏”
叶安清又吸了吸鼻子,眼睛迷迷瞪瞪得眨了眨,又萌又可怜。
赵瑾走近跟前,往簸箕前稍微一凑,很棒,簸箕里铺满的红辣椒已经穿完一半了,真是个“贤惠”的皇后。
“朕路过,过来瞧瞧,身子可好利索了?”
“陆太医妙手回春,玉宜说疤都快看不出来了。”叶安清其实明白,玉宜多半儿是哄她呢,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留疤,不过无所谓,她又看不见。
“那就好。”赵瑾随意坐下,拿起一个辣椒摆弄几下,“刺客一事......”赵瑾思忖了半晌,低声道:“还未有结果。”
叶安清点点头,怕是不好查!她才出宫一日,刺客便布置得如此隐秘且迅速,肯定不是小仇小恨了,她心中大抵有数,只是没有证据不好妄议,“无妨,慢慢查就是。”
赵瑾闻言神色却紧了紧。
相处这段时间,叶安清偶尔也能稍稍看透一丢丢皇上的心思,她冷眼瞧着皇上今日情绪不太对,仔细琢磨了琢磨,嗯......像是吃了苍蝇。
皇上今日特意提及刺客一事,叶安清嘴角一抽,莫名就想到了某种可能,突然有点乐,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瑾:“皇后笑什么?”
叶安清努力崩住笑容,“臣妾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她自以为话不该讲透,可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