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和玛汀确保了沃尔希台式电脑和备份硬盘被送至分局,便于卡尔曼·里维拉进行分析。那天早上,她将坏消息告知了他们。
“这上面的密保简直变态。”她说,“沃尔希肯定雇了人来加密数据,这远远超过了标准商业保护的范畴。你们还算有运气,系统从睡眠模式返回不要求再次身份验证,不过这都可能是因为沃尔希把这个功能给关了。大多数电脑安全问题都是因为人类的懒惰。另外,CSI的警员必须得把电脑关机了运输,所以系统重置了。”
“你是在说你哪个都进不去吗?”利维问。
“我可以,方法和时间的问题。我担心暴力入侵会就地触发自动防盗装置,把数据给毁了。我得使巧计进入,这样时间就要久点了。”
所以现在,可以解决这个案子的潜在间接证据锁在一个小黑盒子里,他们却束手无策。这可真令人灰心丧气。
“我们都知道沃尔希被害那天,他在前台从半夜做到早上九点。”此时利维说道,“他看到了的东西让他赔上了一条命。我们只要分析出是什么就好了。”
他和玛汀喝完了咖啡就又开始分头行动了,他们回到了在整个米拉奇活动中心开展的会议。利维花了几个小时向曾与汉斯莱共事的人询问情况,他简直愁得想把头发拔光。以前他可从没查过类似的案子,其关键不是说谁想要被害去死,而是这么多人里谁是最想的。
当会议暂停,午饭时间开始,利维与阿妮卡·卡普尔就地在潘特利餐厅会了面。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多谢你迁就我的行程。”他们都点了单以后,卡普尔开口,“我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这没什么。”他说。
她两手交握,放在桌上,说:“克拉丽莎·诺丝里奇告诉我,你不再觉得史蒂芬是被他请的那位援交小姐杀害的。”
“没错,我们现在的揣测是,某参会人员知道怀疑会先落到她头上,便充分利用时机谋害了汉斯莱医生。”利维顿了顿,“这么说可能太过直接 ,但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们在识别动机的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普通的谋杀案被害,可能会有几个真心想要杀害他们的人。而汉斯莱医生呢,那个名单上有一打人名,而且还在增加。”
她一语未发,指尖不停地在纸巾的边缘划动。
“由于大家的房间挨得很近,每位潜在嫌疑人都有足够的机会进入汉斯莱的房间,情况非常复杂。至于手段——那个,医生拿到罗海普诺也不是难事。”
“确实。”她面色犹豫,抬眼对上利维的视线,“我很清楚,有多少人对史蒂芬恨之入骨。他们表达所谓的慰唁时,我能听出来——他们很高兴史蒂芬死了。但想要某人去死,与真正谋杀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我无法想象任何我所认识的人能跨过这个槛。”
“有人跨了。”利维说。
卡普尔缓缓地啜了一口水,脸上阴云密布。她放下玻璃杯,说:“你觉得是我?”
“我广开思路。”
“我和史蒂芬的关系,可能是史蒂芬一生中最和睦的了。我比谁都没理由杀他。”
“你没和他睡过的话,那倒可能是真的。”
那是基于玛汀的直觉瞎猜的,但猜得很准。卡普尔眼睛瞪大了,呼吸也更急促了。而后她咽了咽口水,遮遮掩掩四顾餐厅,就像隔桌可能有耳似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你没有否认。”他说,默默感谢玛汀有双慧眼。
“史蒂芬和我没有偷情。”她说,“我们只是偶尔一起睡,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浪漫感情。他尊敬我,反正他这个人尊敬人也就是那个地步吧,尊敬于他,比爱意更珍贵。”
“那你呢?”
“我……”忧愁与怀念在她脸上显露,“史蒂芬是一位优秀的内科专家,一个真正的天才。我知道这不能为他的缺点或待人的方式开脱。我知道的。我永远不可能像爱我丈夫一样爱他。但我们之间总是有吸引人的火花——和肉体碰撞同重要的思想碰撞。”
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利维给了她一小会儿整理情绪。而后他问道:“你丈夫知道吗?”
她摇摇头。
“诺丝里奇医生呢?”
“知道。”卡普尔说,利维对此很惊讶。“她一直都知道。她和史蒂芬分居多年了,他们两个只是形式婚姻。”
利维皱皱眉,问:“那为什么不离婚?”
她耸耸肩,说:“我也不清楚所有细节,但诺丝里奇家族是世家贵族。克拉丽莎和史蒂芬没有婚前协议,离婚的话,他有可能有权要求得到她家的一些财产。他们不离婚,一切就简单得多呢。”
好吧,这可是他听过最令人丧气的事了。他把它记下,继续提问:“我们周日的谈话里,你说你对汉斯莱医生因公旅行时,订购援交服务的习惯知情。你不嫉妒吗?”
“当然不了。我跟你说过了,我和史蒂芬之间没有浪漫感情。这就犯不着嫉妒了。”
他没有立场对这话提出异议,于是他未置一词,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张沃尔希照片,滑过桌子,“你认识这位男性吗?”
“不。”她草草看了一眼说道,“我应该认识?”
他还没回答,服务员便带着食物到了——一份鸡肉凯撒沙拉与一盘牛排配薯条。这不是点单的那位服务员,他问也没问就开始将沙拉放到卡普尔面前。
“反了。”利维说。他本心并不想谴责得如此严厉的,但他讨厌人们做出刻板化性别印象的假设。
服务员嗫嚅着道了歉,把盘子交换了以后,逃也似地跑了。利维用叉子戳着沙拉,吃了蛋奶馅饼他现在还很饱,但他觉得必须要点些东西。
“我理解你的怀疑,警探先生。”卡普尔说。她拿起叉子与放在盘子上的牛排刀,“但我也知道赌场是世上少有的监控严密的地方。史蒂芬死的时候,我就在米拉奇。这一定有很多——”
她仍然在说,但利维不再听着了。她切牛排,他则盯着她的手看,然后伸手到桌子对面,从她手里夺走了刀。
她惊叫,但他已然被夺走了心神,无暇道歉。这把牛排刀有雕刻精美的白镴刀柄,抽象的图案如藤蔓缠绕其上。
这与杀害艾伦·沃尔希的刀器类型简直一模一样。
* * *
“他们明显没法儿搞清楚是不是有把刀不见了。”玛汀在电话里说,“但食品饮料经理确定,沃尔希现场找到的那把刀,用的是专门给米拉奇制造的式样,只供给它内部的一些餐馆、房间服务。”
利维在潘特利餐馆外来回踱步。“房间服务,当然了。凶手在其房间里藏一把刀,去拜访沃尔希的时候藏在袖子里,这并不是难事。”
“就算原本质不信沃尔希与汉斯莱两起谋杀真的有关联,现在也只能信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把刀子留下来?凶手明明对第一件凶杀案的现场很谨慎。”
“我觉得你猜得对,就凶手杀了沃尔希以后为什么会呕吐。”她说,“那人当时肯定特慌乱,要么就是把刀给忘了,要么就没想到我们会把刀联系上米拉奇,电脑还忘了关。捅人的体验把凶手给吓坏了,我们真有运气。”
“唔,我刚和卡普尔医生谈完。”他扫了眼腕表,“我准备回分局,三查不在场证明,跟进沃尔希现场的法医工作。我们肯定漏掉了什么。”
“好的,我们在那儿见。”
利维挂了电话,往门厅走去。他和玛汀是开着她的车一起来的,不过打个快的回去也没关系。米拉奇离分局才四英里远,径直沿着拉斯维加斯长街走就可以——或者从并行的拉斯维加斯高速公路过,可能还更快点。
他穿过赌场,经过位于中央、名字贴合的“中心酒吧”,一位顾客引起了他的注意。苍白、瘦高的克雷格·华纳瘫坐在高脚凳上,两肘靠在吧台,给自己灌着一大杯酒。利维一整个早上都没有找到他,这就解释了原因。从现场来看,他手中这杯鸡尾酒不是今天第一杯了。
利维走向吧台,加入了他,说:“这点喝迈泰酒[1]有点早了吧?”
华纳醉眼惺忪地对他眨了眨眼,看起来没有立马认出他来。“在拉斯维加斯没关系。”
说对了。利维坐到了他边上的高脚凳上,挥走了想要过来的侍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