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不影响罪木包扎的前提下把人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抬手大力弹了弹他的额头,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混蛋。”
这个尽是给人添乱的家伙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当时罪木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后,日向找来其他人帮忙,把狛枝搬进了医院,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一直持续低烧,这期间点滴没有停过。一醒来就看到日向坐在病床旁边,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狛枝的手抬到一半,发现失去了抚摸他的部件,于是默默垂了下来,“日向君……”
日向猛地一抬头,明亮的眼眸映照进狛枝的眼睛里,褶褶生辉,“你这家伙……”他紧皱眉头,想说些恶狠狠的话,最后吐出来的言语却不痛不痒,“好好休息,我会陪着你的。”
“好温柔啊,我以为你会骂我一顿,再把我揍到半身不遂呢?”
“谁会做那么可怕的事啊……”日向无力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嗯。”
第36章
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日向想,他果然一直被耍得团团转,还拿这个人没有办法。他苦笑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啊……”
“不能。”狛枝低低笑道,“如果我这样说,你会怎么做呢?”
日向一动不动地盯着狛枝的伤处,声音发颤,“我也、不知道……”他握紧拳头,喉咙干哑得音调都变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日向君,你在哭吗?”
日向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哭,只是看上去比平时要疲惫很多,狛枝小心翼翼挪出了身边的位置,拍了拍床板:“我猜你一直没睡,上来吧,你说了会陪着我的吧。”
本以为会遭到一些抗拒,谁知道日向很快就点头同意了,他小心顾着狛枝的伤处,绕开点滴的线,不声不响地爬进了被子里。床很小,两个大男人躺在上面难免拥挤,可是日向却感到了安心,他用手臂遮挡着眼睛,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狛枝第一次对这个预备学科有了看不穿的感觉,本以为他在自己醒后会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揍一顿,谁知道他态度温和,诸多顺从。他忍不住拉开了日向覆在自己双眸上的手,艰难地爬起来,从这个角度,能将日向看得更清楚。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还是皱着的,睫毛时不时颤一下,显得很紧张。看到这样的预备学科,狛枝内心升起一股扭曲的满足感,这个人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他的情绪变化和精神状态,都被自己牵连,犹如被困在同一条独木舟上的旅人,只要其中一个做出轻微的动作,都能让另一个人感到摇晃。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太美好,让人欲罢不能,忍不住变本加厉。是日向创的容忍和耐心滋生了这种情感,使其愈来愈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狛枝恢复得很快,不出五天就能够出院了,日向想这家伙真不愧是幸运。兔美在狛枝住院期间神色严肃地单独说教了他三小时,结束后狛枝脸色阴沉,而兔美则是边哭边喊着「我不是称职的老师」跑走了,还撞到了日向身上。
“你对她做了什么?”日向随口问道,“手抬起来,不然擦不到。”
“嘛,也不过是对她的话提出了某种程度的反驳而已,那么简单就哭出来,实在是太弱了,根本配不上希望之名。”
日向用给狛枝擦身体的毛巾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够了。”
狛枝住院这几天罪木也跟着住了进来,日向自然也没有离开,他一方面担心狛枝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方面不想让罪木太过操劳,医院里发生的事故他还记忆犹新,不看着这两人总觉得不放心。
由于日向的悉心照料,狛枝不出三天就容光焕发,看上去不像个受了伤的人,反而是日向憔悴了许多。左右田对此给了个贴切的形容:
“你是阳气都被他吸光了吗?”
狛枝笑着回他:“关你什么事。”
一同前来的索尼娅震惊了,“狛枝君居然肯说话了吗!”
日向疲惫地挥手打断他们诡异的对话,“他一直都肯说话的。”
“那是对你,这家伙对除你之外的人就像个闷葫芦。”九头龙拍拍日向的肩膀,“你也是辛苦了,被这样的人缠上,想脱身都难。”给予他怜悯的眼神,“大哥我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力不从心,希望你能理解。”
“我谢谢你……”他一晃眼,看到了所有人都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不由青筋直跳,“……们。”日向揉了揉额角,觉得更累了,“终里呢?”
“那家伙啊,她拖着二大搞特训去了。”左右田回想了一下,“说是为了出岛做准备。”虽然他想不通出岛还要做什么准备。
除了有事缺席的终里赤音,所有生还下来的人聚在了一起,大家又交换了一下情报,商量好出岛之日的事情。狛枝就像每次他们聚在一起时一样,表现得老老实实,他不言不语地呆呆望着窗外,直到日向叫来罪木帮他更换点滴。
左右田把他拉到门外,所有人都等在那里,神色凝重。
“这是怎么啦?都恶狠狠的盯着我。”日向笑道。
“笨蛋吗你!”左右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刚才狛枝在旁边,我们不好开口,你上次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有自信能看住他不乱来」,结果呢?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你太任狛枝予取予求了。”
“别担心,我有分寸的。”日向显得很从容,“这次的事情,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毕竟是那个狛枝,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我怎么可能跟他周旋那么久。”他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安抚着担心他的同伴们,“放心,我有自信能看住他不乱来。”
“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真是!”
“大概因为我是粗神经的预备学科吧?”
几人拿他没办法,又交代几句注意安全就走了,日向回到病房,罪木已经帮狛枝更换好了点滴。
“诶嘿嘿……狛枝同学恢复得很好,烧也退了,今天可以吃稍微重口味一点的东西哦。”罪木看上去挺开心的,脸颊也红扑扑,说着可称为好消息的话。
“谢谢你罪木,多亏了你的医护,狛枝才能好得那么快。”日向由衷感谢,这个胆小的女孩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许多,越来越能够绽放她的光彩。
“这是我应该做的,嘿嘿。”
罪木迈着轻飘飘的步伐离开了,狛枝把望着窗外的脑袋扭过来,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日向君,他们和你说了什么悄悄话吗?”
日向翻了翻白眼,“什么都没有。”
“说谎可不好哦……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无非就是要你「小心狛枝」之类的劝告罢。”狛枝显得很无谓,拉过日向抱上去,“真过分啊,我明明已经很老实了,却还是得不到信任吗?”
“你哪里老实啦……”他握拳狠狠敲在狛枝头顶上,“这次就算了,我或多或少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今后危险的事不许再做。”尤其是离开新世界程序之后,在那个现实的世界里,要更爱护自己的身体才行,“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也是会担心的……”
狛枝把头埋在日向腰腹之间,发出沉闷的笑声。
“你说的不对。”他闷声说道,“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毫不隐瞒地吐出漆黑的污泥,“日向君,你真是太棒了,我越来越觉得,你就是我所追寻的希望的本体……”
“我不是。”
“是不是又有什么所谓?”他抬头直视日向的眼眸,“若我这种渣滓能抓住些什么,那一定是你了。”深情款款地说道,“我毕生追求的「希望」。”
日向脸腾地红了起来。
他觉得狛枝在说的东西不是「希望」,是「爱人」。
第37章
出岛的筹备到了尾声,等到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日向还不太有实感。如果不把狛枝的自残算在内的话,这次的「复健计划」出乎预料的顺利,他想,这是不是也有神座出流的幸运才能加成的原因?
兔美一早就准备好了船只,供大家搭乘,这个是在岛上工作时分配所有人攒材料做出来的,可以说是77期生修学旅行的心血之作。现在用来当离岛的工具,除了兔美和七海,其他人都坐上了名为「希望兔美号」的邮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