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挺好。”荣廷不看他。
江小满却自己过来了，往荣廷面前一坐，上手就去摸荣廷的腿。他见荣廷衣服上的血痕已经没了，知道他换过衣服，又不好意思道：“刚才是我下针下得太猛，都快把你戳对穿了。”
“还敢说？”
“不过贫道的医术可真高明，你一下就站起来了，真是神奇。”
荣廷无语，江小满又摸了摸，好奇道：“真不疼了？先前你还疼过。这么久没站起来，一下站得太快，可别留下什么毛病。”
“没事。”荣廷被摸得浑身不对劲，把脚挪开。他又响起那一次江小满帮自己按腿，知道江小满很关心自己，却忍不住又喝了一杯茶。
他喝完了见江小满的表情仍有些担心，只好又道：“真的不疼，要不仙人给我一点仙丹吧，如果疼了就吃。”
“老吃仙丹不好。”江小满边说边给荣廷凭空变了颗仙丹，“有问题还是要上太医院给太医们看看。”
“你不是医术高明么？”
江小满一噎，忙又道：“贫道医人讲求缘分，如果没缘分，贫道医不来。”
一提到“缘分”，两人突然又静默了，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荣哲那仍不断回荡在他们脑海里的吼声。
“天赐良缘！”
他们的脸都有点热，又同时想着幸好误会已经解开了，不会再有人提这事了。
但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荣廷腿已经好了，不能成天再把自己关在长乐宫里，得继续上尚书房了。而他上尚书房，也按往常惯例地邀上江小满，让江小满陪着他。
一个得道仙人陪着一国太子读书，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江小满长得嫩，表面上一脸高冷，但发愣时又像个呆呆的小书僮，因此众人看惯了也不会多想。只是今日就不同了，两人一踏入尚书房，就接收到了其他皇子们好奇的眼神。
江小满猜大概是见他们太久没看过站着的大皇兄，于是多看了几眼，故他也没有往深处想。他坐下来给荣廷磨墨，磨完了再拿出自己的书来看，而荣廷也在一旁看着书。
可没一会，细细碎碎的声音便传入了他耳中。
“他喜欢仙人。”
“可他们两个差了不止六十岁。”
“说不定他就喜欢年纪大的。”
江小满：“……”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荣廷，荣廷没有抬头，但是拈着书页的手指微微颤抖。
所幸这时候苏渊来了，尚书房里细碎的耳语顿时安静了。
苏渊开始讲课，江小满跟着听，心里却有些乱。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怎么还在提？算了，这些不过就是连名字都没有的背景人物，不要多想。
苏渊讲了一个时辰，江小满前头还听得认真，可到了后来越讲越深，他听得越来越糊涂，忍不住犯困了。他头点着点着打起盹来，一不小心身体一歪，靠到了荣廷身上。
以前两人坐在长乐宫的后院里闲聊，江小满犯困时也会靠到荣廷身上，两人对这点小事也早习惯了。荣廷见怪不怪，推了他一下把他推醒，江小满立刻又坐直了。
然而江小满醒来后却发现尚书房里安安静静的，抬头，就见苏渊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其余皇子们也悄悄地回头看着他们。
江小满：“？”
怎么了吗？
江小满被看得莫名其妙，幸好苏渊随即又继续讲课，仿佛刚才的停顿并不存在。
又过了一阵，苏渊的课讲完了，给皇子们命了个题，皇子们开始写文章。江小满习惯在这时候和苏渊去外头唠嗑唠嗑，苏渊会给他讲些这国家先前发生的事，还挺有趣。江小满带着自备的茶点出去，果然苏渊也在等他了。
“仙人。”
江小满还没坐下，就先听苏渊叹了一口气。
“您与太子的婚事，小弟还是支持的。”
江小满：“？？？”
江小满怀疑自己在作梦。
作者有话要说：陆朗：我已经说腻了。
陆朗：但还是说一下吧。
陆朗：男生爱男生！！！老师！！！他们在谈恋爱！！！
小羊跟在认真旁边鼓掌，呱唧呱唧。
第41章
江小满梦游似的坐下，伸手捧起茶杯，又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口。那茶太苦，江小满喝了一口便岔了气，猛地咳了起来。
苏渊本就面有愁容，这下看江小满连喝口茶都能岔气，更是担忧。他摇头道：“小弟虽是支持，可您年纪这么大了，这……”
江小满边咳边摆手，苏渊以为他在说自己没事，又道：“小弟知道仙人肯定是长生不老，可小弟看着太子长大，知道太子自幼孤独，倘若您有朝一日飞升了，那太子如何是好？”
我是让你别说了……江小满咳得泪都出来了，这下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作梦了。他道：“苏先生误会了，贫道和太子毫无私情，这全都是误会。让贫道与殿下结婚，这于礼法也不符！”
“仙人切莫顾忌礼法。”苏渊诚挚道，“只要苏渊一日仍在朝中，朝中便会有人支持仙人。”
可我不需要这份支持呀！江小满很头疼，又问：“苏先生这些都是哪里听来的？”
苏渊说了一些，江小满听完更傻了。
原来这都是皇上说的，昨天太子废尽唇舌说了半天，但在皇帝眼中，竟都成了太子害羞时欲盖弥彰的推托之词。
苏渊说完了，抓着江小满的手道：“仙人，殿下就拜托您了。”
江小满：“……”
江小满辩解无法，找了个借口撤退回尚书房里。
他回尚书房时荣廷挑眉看了他一眼，他摇摇头表示别问了，垂头丧气地坐在了荣廷旁边。不一会，荣廷写完文章到外头交给苏渊，江小满就见苏渊让荣廷坐下来。
江小满听不见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但他能看到远处的荣廷开始摇头了，不停地摇头，那摇头的动作十分绝望。
荣廷平时挺跩的，这下看荣廷吃瘪的样子有点好笑，江小满明知眼前这事非常尴尬，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远处的荣廷同他有心电感应似的，他一笑，荣廷就望回来瞪他一眼。
他朝荣廷耸耸肩做个“我也没办法”的表情，继续看戏。
平日苏渊不在尚书房，尚书房总会有些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江小满忽然意识到今日有些安静，朝前一看，就见所有人正偷看着他，一脸“他们果然有奸情”的表情。
江小满：“……”
我又干什么了？江小满不懂，真的不懂。
他看了不远处的荣哲一眼，招手示意他过来，荣哲笔一放，便跑了过来。
荣哲虽然少根筋，但江小满只认识他，便小声问：“刚才怎么了？”
荣哲也小小声回他：“大家在看你们眉来眼去。”
江小满：“？？？”
“我什么时候和太子眉来眼去了！”江小满快克制不住音量了。
“一直都在眉来眼去呀！”荣哲的声音也高了点。
“你你你……尊重呢！贫道可是仙人，怎么会和凡人眉来眼去！”
“对，尊重！”荣哲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不该叫您仙人，该叫您一声皇嫂。”
“？？？”
“别叫我皇嫂！”
“好的皇嫂！”荣哲高声道。
所有人都回头了，江小满不行了。远处太子站起来一脸想跑的样子，两人对上视线，江小满连忙三两下收好桌上的东西，跟着逃了。
两人连轿子都不敢搭，低头快步离开尚书房。
已近秋日，但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仍是照得人浑身温暖，两人的脸都被照得有些发烫。
“你不是说都解释清楚了么！”
“我是解释了！”
“那还这样！”
“我怎么知道，怪我啰？”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一起走路，荣廷腿长，而江小满道袍长，走快了几步江小满就落在了后头。
荣廷等不到人回嘴，回头就看江小满提着道袍一脸着急地加快脚步。荣廷放慢脚步，江小满跟了上来，嘴上还念着：“就怪你，你得负责。”
“你才负责，是谁当初说的什么缘分，是谁又把我两针扎起来的？”
江小满无言以对，两人静静地并肩走在一起。
远处有几个宫女走来，经过他们时朝他们行了个礼。江小满没一会便听到她们的轻笑声，猜她们大概在议论他与荣廷。他脸上发热，经过御花园时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连忙小声道：“我、我找贵人她们聊天去了，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