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屿轻轻揉了下miur的后颈,miur将爪子搭在他的手指上,游屿垂眸看着猫笑了下,很轻,一闪即逝。
傅刑会做饭,厨房里基本是他在忙,薄邵意大概是觉得好玩,在傅刑身边打下手。而薄覃桉,则在送游屿下来后上楼回书房工作。
郊区气温低,屋子里开了空调,热气都喜欢向上飘,二楼的时候游屿穿着短袖不觉得冷,在这里抱着猫坐了会,发觉所有热源都来自猫后才搓搓手臂。
去年中秋傅刑拉着游屿去KTV泡了一晚上,傅家向来崇尚各过各的,倒不是说家中感情不好,而是觉得人都是个体,该有自己的生活,傅刑一度向游屿抱怨,担心成年后自个妈就要把他丢出家门自生自灭。
而游屿,游屿情况特殊,舒少媛常年不着家,除非过年初一至初三商场不开门她才能安分在家做几天“母亲”的角色。
饭很快做好,以前的游屿怎么也想不到这次中秋节过得如此特殊。新同学,老朋友,自杀未遂遇见的主治医生。
桌上的菜少盐少辣,全都依着游屿的口味,游屿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脚边不停转圈猫,指了指道:“它什么时候吃?”
“一会。”薄邵意说,“咱们先吃。”
游屿弯腰又揉揉miur脑袋,如果自己的腿还好,那么就可以带着miur吃饭,可现在他自己都难以自理,不好再麻烦主人家。
miur伸出粉粉嫩嫩的小舌头试探性舔了下游屿的手指,游屿下意识收回手,将被舔的那根手指用另一只手攥住,紧跟着心脏也在瞬间飞快加速跳动。
只是眨眼的过程,游屿竟惊出一身冷汗。
“邵意,带着你的猫出去。”自上饭桌便一直没说话的薄覃桉突然开口。
“哦。”薄邵意立即放下筷子将miur抱起朝楼上走,边走边说:“我们miur还是离那个坏人远一点,每次都这么凶。”
听薄邵意的意思,薄覃桉驱逐猫显然不是第一次。
这是人家自家事,游屿也无法开口说什么,目光追着miur与薄邵意去。
“你也害怕你的手。”薄覃桉的声音响起。
游屿一抬眼,正好对上薄覃桉的眼,他缓缓摇头道:“不是。”
“猫是薄医生允许才养的吗?”
“是。”薄覃桉回道。
“但这是薄邵意自己的要求。”他又说,“他得为猫负责。”
所以在薄覃桉命令时,薄邵意毫无怨言地起身抱着猫离开。
薄覃桉用公筷夹了根青菜放进游屿碗中,游屿的眼皮忽然撑不住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困意席卷他整个精神状态,他撑着疲惫道谢,“谢谢薄医生。”
游屿说罢,闭眼用手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眼前变得一片模糊,他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紧跟着四肢无力双手发凉,在听到呼喊自己的声音前,他不可避免地昏了过去,甚至在昏倒时顺带嘲笑了遍自己。
第九章
有薄覃桉在,大概死透也透不到哪里去吧。
……
本以为醒来后会是在那个充满消毒水与白炽灯的地方,但游屿醒来后怀中一团毛茸茸。
Miur又在睡觉。
可真能睡。
游屿用手指小心翼翼戳了下miur的脑袋,miur没半分要醒的迹象,反而是极为柔软地动了动脑袋,靠在游屿怀中无意识在他胸前蹭了下。
“醒了?”
落地灯只用暖光照亮一角,男人坐着的地方已经是全部,他怀中是一叠厚厚的文件,游屿见过这种格式的东西,在医院。
而那个东西,则是他也存有的诊断文件。
他正欲说话,张嘴却狠狠打了个喷嚏,怀中的猫终于被他成功唤醒,双爪扒着他的衣服好奇地叫了声。
“中午问过你,画画占据你的时间大概有多少,你没有回答我。”薄覃桉将文件放到铺着厚重羊绒毯的地上,而后从椅子边专供放下午茶的矮玻璃茶几上拿起保温壶,往橙黄色的玻璃杯中倒水,玻璃杯中事先是有一部分水的,再添热水进去温度刚好。
游屿嗓子糊地厉害,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混沌的大脑这才清明许多。
“抱歉。”他第一句是道歉。
薄覃桉抽出文件中其中一份,游屿借着昏暗的光能看到封皮上写着游屿两个字,接下来是年龄,十七岁。
他十七岁,在十七年中,画画占据他大半个已走过的人生,并且融入他的骨血。
游屿知道自己躲不过,薄覃桉此时的态度又变了,他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在质问病人,质问游屿为什么会昏倒。
在车上时,傅刑就说漏嘴,游屿不好撒谎,只能如实回答:“睡六个小时,有时候会通宵。”
“全部都在画画吗?”
“不。”游屿摇头,“我还会学文化课。”
“是你自己愿意吗?”薄覃桉坐直的身体又慢慢靠回椅背,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提问,乍一看觉得温和极了,实际上紧盯着回答的少年,让少年根本无法逃脱。
“出院手续是个男生办的,是你哥哥?”
游屿抠了抠指甲的倒刺,“不是,我没有哥哥。”
“是……大概是我妈妈的男朋友吧。”游屿说,“我只见过一两次,记不清长相。”
“出院的医嘱他说会监督你执行,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
“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游屿打断薄覃桉,略带苦笑道,“虽然过问病人家庭情况也是了解病人的一项方式,可薄医生,请您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两人对视沉默,游屿一个人生活惯了,身边又有傅刑这种善于活跃气氛的人,面对与薄覃桉这种情况,游屿实在是被低气压闷地喘不上气。
他不善于与人沟通,更不适合做气氛的牵引者,他现在所有的回答都是在薄覃桉刻意的的引导下被迫做出反应。
语言是门艺术,显然游屿不具备这种艺术。
一整天除去早上都在休息,游屿抱着猫坐在床边看薄覃桉工作,薄覃桉也全当游屿不存在。miur似乎是真的很怂薄覃桉,一点声都不发,游屿低头逗弄miur,“你怎么不说话,喵喵喵。”
miur将脑袋埋在游屿掌心,游屿将它的毛揉乱又捋顺,窗外实在是一片漆黑,他手边又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时间的东西,“薄医生,现在是几点?傅刑他们呢?”
“凌晨两点。”薄覃桉回道。
游屿愣了下,“两点?”
明明觉得没昏迷多长时间。
“哪里缺,日后就会补上,你之前没给身体休息,身体只不过挑选今天作为索取应得的假期。”薄覃桉放下文件,去将茶几上透明药盒打开放在游屿面前,药盒中不同颜色的药片都是游屿带来的,其中还有一种他没见过。
应该是薄覃桉在自己昏迷后又添上的一种。
中秋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伴着游屿毫无征兆的昏迷混过去。
游屿惋惜,没有吃月饼。
“你想吃月饼?”
“也没有。”游屿意识到自己竟然又不过脑子嘴先行。
“邵意他们还剩下一个,蛋黄的。”
“薄医生您不休息吗?”游屿将药盒中的药拿出放在手心,低头用手指翻动,翻够了再重新丢回药盒。
“明天跟我回医院一趟。”薄覃桉还未说完,放在腿边的手机屏幕亮起,薄覃桉只看到上边的来电显示先是皱眉,然后站起走到窗边才接起。
“喂。”
“在家。”
“从组里?现在?”薄覃桉停顿片刻,回头看了眼低头逗猫的游屿,“太晚了,你从机场直接回公寓。”
“别回来。”薄覃桉声音很凉,毫无感情。
“邵意在家,这几天医院忙,自己找朋友玩。”
“咳咳咳!”游屿掐着脖子咳嗽。
“家里来了小朋友,别多想。”薄覃桉对手机讲最后一句,“听话。”
挂断电话,薄覃桉正欲查看游屿的状况,脚边骨碌碌滚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且轻飘飘的圆壳,一个白色一个橙色,待薄覃桉认清这是什么东西后,身后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咳嗽。
男人一步跨到游屿面前,细长且骨节分明握手术刀的手,捏着游屿的脸颊强行让他张大嘴,立即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
薄覃桉:“生吞?”
游屿趁方便,也为了吃胶囊药片时不被外头裹着药的米壳黏住喉咙眼,索性将药粉直接洒进嘴中咬牙跺脚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