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向她微微笑道:“因为有人在对我释放冷暴力。”
言语也停下,但是没看他,只是低着头轻轻反驳:“我没有。”
陈望然摸摸她被冷风冻的红扑扑的脸颊,“嗯,你没有,只是不回我信息,有时还不接我电话。”他淡淡控诉。
言语有点不服气,“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望然倒是坦然道歉,“这个我道歉,最近没睡好,在飞机上一路睡到落地,下了飞机才发现没电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联系你。”他为了提早赶回来见她,把最后一周的工作量压缩到了两天,没睡好倒是说轻了,其实压根没怎么睡。
言语不说话,仍然低着头,手还一直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陈望然手移到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他,“所以能告诉我,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
她被迫抬起了头,但还是不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言语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你觉得我们会走到哪一步?”
声音很小,感觉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自己,他们会走到哪一步。
陈望然听到了,他看着面前他放在心上想着念着好几年的女人,“你觉得我们会走到哪一步?”
“为什么要反问我?是我先问你的。”好像猫咪被踩到了尾巴,言语一下激动起来,扭头甩开他桎梏着自己下巴的手,背过身去,“你每次都这样,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想法,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你突然就走,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联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语调已经渐渐带着点颤抖,一下听到她这样委屈的声音,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缩紧。虽然她没有在他身上给他带来疼痛,但好像用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的心脏握紧,疼痛一阵阵的从胸口流经血管蔓延到大脑。他虽带着点疑问,却仍然上前将她扳过来拥在怀里。
言语不想抱他,想推开,他却紧紧搂着不让她松开,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脑后,按在自己胸前。言语推不开他,手抓着他的西服。这个怀抱好像迟来了太久太久,她太需要。她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不吭声。
陈望然不知道言语有没有哭,言语一直很少哭,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而这么多年他也只见过一次。她没有发出哭声,只有细细抖动的肩膀和轻微抽鼻子的声音。可是她这样的哭法却最是让人心疼,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小声抽噎。
她的眼泪浸湿衣服,就这样渗进他的心口。
言语只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就忍着收住了。大庭广众下的,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喜欢哭。
眼泪在她看来是最廉价的。她只是一下因为以前的事积压在心,而陈望然回来没有告诉她,又看到一个女人对他如此热情而有点吃味,这些事在一个时间里突然向她涌来,内心的烦闷突然爆发了而已。
她把脸埋在陈望然怀里,偷偷把眼泪擦在他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外套上。她还没有原谅他,所以这只是惩罚的一点点。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又有些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和生气。
陈望然环着言语的手感受到怀中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我们回车上,嗯?”
回到车里,陈望然启动车子打开暖气,开回言语家的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言语不想先开口,如果自己先开口了就好像之前的事可以就这么揭过了,那不行。她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陈望然的侧脸,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她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如果要就这样分手,第二天又消失不见踪影的话也没有关系,怎么说重新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虽然中间有一半时间陈望然都在出差——但是也是有开心的回忆,好歹她还是给以前的自己,和仍然放不下的执念一个交代,只要他告诉她原因。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车子停在言语家门外,陈望然看着言语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有点儿没底。他虽然见过言语生气的样子,但现在两人的关系不同,他苦苦经营,一步一步让言语接受现在的他。
之前虽然感受到言语对两人这段关系的不信任,但今天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怀疑着,这个认知让他开始慌张。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陈望然先开了口,他怕再不主动开口,言语会说出他不想听的话出来。重新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更让他坚定了只要这个人的念头。
“我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什么对我不满意的地方就告诉我,让我知道,不要憋在心里,好吗?”他放软了语气,希望言语能心软。
“那你呢?”言语反问他,“你的想法呢?”
“当然,我也一样。”陈望然保证道。
“那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就走呢?没有一点信息,也没有任何联系。”过了那么多年,言语一直觉得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个理由了,但原来只是没有重新遇到他而已。
陈望然听罢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言语以为他不耐烦回答这个问题,也跟着皱了皱眉。
“你没看到我给你留的东西?”
“什么东西?”言语皱着眉瞥了他一眼。
“在你书柜第三层的那本《撒哈拉的故事》里,走之前我写了一张纸留给你。” 陈望然迟疑一阵,带着点儿不确定,“你一直没看?”
言语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书柜的确是有这本书,那是她高中时候最喜欢的一本,但是自从陈望然离开言家去了美帝,言语就没再看过。
“为什么放在那里,为什么不放在桌上、书柜上,要放在书里?”她心情顿时有点复杂。
陈望然侧过头,手挡住脸不说话。现在想想也有点儿无语自己曾经的举动。本来是放在言语的书桌上的,可最后因为不好意思还是藏在了书里,他知道那本书是言语最喜欢的书,只不过一个大男人用写信说话,还是让他有点脸热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年临走时的突然起意居然让两人一直互相误会了这么多年。
言语看他不说话也不再等他,立刻下车回家看他当年留了什么东西。陈望然默默的看着她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回家,心情微妙。
第16章
言语回到房间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本《撒哈拉的故事》。虽然高中毕业以后没有再看过这本书,但是期间一直有买入新的书,书柜也整理了好几次,陈望然说的位置也已经变化了好几次。
她看着已经有些毛糙的边角和微微泛黄的书页,以前高中时候的时光一下就跃入眼前。她快速的翻动书页,终于看到了因为过了太多年,已经夹的非常扁平,也有些泛黄的纸张。
她有些紧张,像以前学生时代考完试以后老师发批改过的试卷一样,因为不知道试卷上会有多少分,不知道这张纸上会写了什么。
她轻轻打开,生怕坏了,但里面什么字都看不清,只有模糊的一点铅笔印迹。
言语今晚在这最后关头真是要被陈望然气死,期待又落空的失落感和无语感,好像坐了一个传闻非常可怕的过山车,但是真的坐下来却发现不过就是给小朋友玩的罢了。她忍不住马上掏出手机打过去。
“你以前的脑子到底是装了多少自来水来充当脑髓的?为什么会想到用铅笔写字?以前你不是只喜欢用水性笔钢笔吗?为什么偏偏写给我的东西要夹在我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有翻过的书里?还偏偏要用铅笔来写?你是故意气我的吗?这纸不会是以前你随手夹在书里突然想起来然后充数骗我的吧?”
陈望然自己也没想到之前写的东西没有了,听着言语一连串深入人心的怒气满分的拷问只捡着最后一个回答,“我怎么会骗你。”
言语太好奇了,“那你告诉我都写了什么?”
陈望然一下有点说不上来。让一个快半五十的大男人亲口说以前年轻时候的手写信,这不仅仅是有一点点害羞能概括的。但言语着急,不让他思考太多,催促道:“嗯?你到底写了什么?”
“ ‘等我回来,嫁给我好吗’。”
言语愣了愣,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了看通话的人的名字,半晌后愣愣的伸出手按了结束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