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做这个决定前他就已经很清楚,他姐不希望他做幕前,沈煜升和许湘在之前也曾表示过对做演员这件事的排斥。
虽然他不想让他们失望,但也更不想因此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
即便他如此的自我确信,在临近过年给家里打去电话的时候,他也只是说自己在学校有事,不能回家一起过年了。当沈煜升追问他有什么事连年都过不了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告诉他事实。
他们的戏在元宵这一天杀青,演员们一起欢欢喜喜拍了个合照,还在影视城找各种奇怪的地方玩起了自拍,仿佛之前熬夜拍戏时奄奄一息怨念地叫着“累成狗”的人是另外一群人。
庆功宴就赶巧安排在了这特殊的日子,和同时杀青的另一部戏的剧组一起定在了影视城旁边的大饭店。
在和吵吵嚷嚷的人群一起走进大厅的时候,易畅听到手机传来了他为沈煜升特意设的铃声。
他从乱糟糟的背包里好不容易掏出手机来时,电话却已经被那边主动挂了。
等了一会后,那边还没有再打过来,他就忍不住回拨了过去,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这时有几个人在里面喊他快进去,他跟他们说自己有点事,转身找了个角落给沈煜升发去了消息,问他打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多久,铃声又重新响了起来,他马上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哥?”
“小畅,”是彭熙文的声音,“煜升说让我接一下,他正忙着。没什么事,他说他刚想打给叶黎结果错打给你了。”
他心沉了一下,语气没能掩住失落:“哦……没事没事,我以为是他有什么急事。”
“他自己倒没什么急事,现在老师的事最急……”那边调侃地笑了笑,“刚叶黎就想下个楼拿个东西,他都说要帮他拿,一会儿没上来就要打电话……全职保姆似的,我估计是想要加工资了。”
听电话那头沉默着,彭熙文又道:“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啊,我还行……学校这里快忙完了,可以休息一阵了。”
彭熙文听他这么说似乎很开心,让他回南京就到她家吃个饭聊聊天,顺便也一起庆祝叶黎的生日。
陶园看他那么久没来就从包厢里跑出来找他,看他拿着手机颇有心事的样子便问他怎么了。
他回过神,说:“没事。我就不去吃了,你帮我跟他们说说,就说我有事吧。”
“哎……你是不是怕生啦?我们都一起拍那么久的戏了,你还怕什么呀。”
陶园看他实在没兴致,只好道:“好吧,那我帮你说去。对了,欣姐也在这里吃饭呢,在二楼大厅,你要觉得无聊就找她去吧。”
他点点头,跟她道别后就打算独自回家。
下楼梯到一楼后,他却一下子不知道大门怎么走,稀里糊涂地摸索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走廊,听到有人靠着墙角在轻声说着话。
“阿姨,那越泽他还咳吗?……怎么会这样?”
“……好,好。你先别走,我马上赶过去。”
原来是他姐在讲电话。她的声音十分关切,好像事情很急。
他刚想走过去,就见她挂了电话急匆匆往门口跑,等他追到了门口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酒店门口的人群熙熙攘攘,八点的时间还是有很多人结伴涌进宽敞的大门。
喧闹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地响着,不远处影视城的灯火在不甚透明的空气中显得愈加虚幻。
他在台阶边上的石狮旁蹲下/身,突然间就觉得有些累。
第26章 预感
因为学校里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易畅等到叶黎那天生日才回到了南京,到叶黎家后是彭熙文给他开的门。
“快进来吧,叶黎和煜升还没到,我还在做饭呢,”对方围着围裙温和地笑着,“他俩出差去了,是个什么研讨课,还好能赶在这一天回来。”
他本想帮忙打下手,但被她客气地拒绝了,说是好久没给叶黎做生日餐了,这次一定要亲力亲为。
他也只能作罢,在客厅看着电视等人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教授家比他想象中大了很多。家中的装潢和布置都很符合夫妇俩的特质,朴素而内秀。
饭快做好的时候,门就开了,出差回来的二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沈煜升低着头正专注地听着叶黎讲着什么,姿势十分亲密。他听完后笑着点点头,将钥匙很随意地放在了鞋柜上,弯下腰先将叶黎的鞋脱下来。
“回来啦。看,我请谁来了。”
彭熙文摆好菜去招呼他们,两个人这才注意到易畅坐在沙发上。
开饭时,沈煜升把轮椅位置推进桌沿一些,再把筷子移到了叶黎的右手边,之后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易畅呆滞地看着他的动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哥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人。
“小畅,你在学校里都忙什么呢?X大的编剧还好读吗?”彭熙文问道。
“还好,现在都挺适应的,课不多,也有空自己写写东西。”
叶黎用欣赏的语气对他道:“不错啊,是不是有很多自己的作品了?”
他摇头,道:“没有没有,算不上作品,只瞎写了些短篇,不太扎实……”
“高中那时候就有写了,还不舍得给我看呢。”沈煜升插嘴道。
听他这么一说彭熙文和叶黎都笑了起来,说沈煜升爱八卦自己的弟弟,还问易畅他哥是不是个爱管教人的闲事婆。
以前两个人都经常在家的时候,沈煜升确实很喜欢碎碎念。
他乐于对所有他觉得不对的事进行评价,完全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听。易畅也早就习惯了,后来只觉得他哥耿直得可爱,甚至在上大学之后都会想念以前斗嘴时的那些细节。
有时候,他真的很希望能回到过去平淡而幸福的日子,他和沈煜升两个人就像是彼此生活中的唯一。
四个人聊得开心时,叶黎一时没注意手边的热水,一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翻在了衣服上。
他痛得闷哼了一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
沈煜升看见他的表情有点不安,往下一看,发现衣服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他赶紧拿来一卷纸巾,又摸了摸叶黎身上湿透的部分,不满地道:“那么高的水温,你也太不小心了。”
叶黎看学生慌张的样子,顿觉有些尴尬,为了缓和气氛笑道:“我这近视度数可能变高了,得换眼镜了。”
沈煜升没接他的话,只是问他疼不疼,板着脸慢慢地用纸把水吸干。
看着这一幕,易畅只觉得心里开始泛酸泛痛,差点没能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赶紧将视线从沈煜升的身上移开,却又在下一秒对上了斜对面另一个人的眼睛。
彭熙文微蹙着眉,静静地望向他。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但他很轻易地从中读出了和他一样复杂的情绪。
吃完饭后,沈煜升带叶黎进屋换衣服,留下易畅和彭熙文一起收拾餐桌。
在洗碗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道隐形的墙,保护着自己也逃避着他人。
“叶黎他最近好多了。”在摆桌椅的时候,彭熙文突然开口道。
“嗯?”
易畅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彭熙文也不急,整理完客厅后接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跟他一起坐了下来。
“自从煜升来了之后,他变得开朗了很多,平时都不笑的……看他的状态越来越好,我也很为他开心。”
女人双手捂着水杯,升腾起的热气将鼻梁上的镜片蒙上了一层水雾,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易畅不知道叶黎在以前的生活中是什么模样,他与他只见过两次面。
他只记得他是一个很有气场的教授,大概因为专心做学术的缘故,他身上有种让人安定又敬畏的特质,与他之前接触的人都不一样。
原是萍水相逢,如今却又到人家里做客,世间的缘分确实很玄妙。
但他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态正在渐渐失衡,向危险的地方发展过去。
他喝了口水,用轻松的语气道:“哥他对人一直都很好,以前我困难的时候也是他帮了我。”
“哦?”彭熙文听他这么说被勾起了好奇心,“怎么说?你们以前的事讲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