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音量提高,侧过身子,继续盯着他:“顾寒,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是一个靠着你施舍才能过活的陌生人,你将大伯赶出公司,不就是因为他是你前程路的绊脚石吗?!你连你自己的亲人都能随便对待,我真恨不得顾氏集团明天就破产!”
“顾氏集团是爷爷留下的产业,也是老爸辛苦发展的产业,如果它破产了,你舍得吗?”顾寒眼神锋利似冰,语气带着些许愤怒。
“有什么舍不得的?爷爷跟老爸我都没有印象,我是大伯养大的,我只知道他们对我很好,大伯的孩子对我比你这个所谓的亲哥还亲,顾氏集团跟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随后对着司机说:“我在金水大桥下,不去住酒店!”
顾寒斜睨了他一眼,声调极冷,“这么晚了,你不去酒店打算去哪儿?”
“要你管!我自己有地方去,不用顾总操心。”
“又要去跟顾景他们私混吗?!你忘了去年你跟他们在酒吧闹架,闹进派出所的事吗?这次再出事,没有人会去赎你!”顾寒眼底尽是犀利,压制不住的情绪完全迸发出来。
顾游讽刺的笑笑,“是吗?那我到底就要看看顾总是不是真能说到做到!”
“老韩,别听他的,继续开车,去御笙酒店!”
“我再说一遍,我要去金水大桥!要不然,我就拉开车门从这里跳下去!”他一边威胁,一边握住车门把。
两人剑拔弩张间,车骤然熄火,坏在了路中间,突如其来的刹车让他俩停火,舒雨打电话给专修店过来拖车,只有顾游不管不顾的给顾景拨去电话。
在专修店工作人员到来之前,他上了顾景的车扬长而去,看见顾景挑衅的那张脸,顾寒狠狠的攥拳,咬着牙暗骂了一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顾游面前,他永远都是败方,束手无措,束手就擒,给荀朗拨了通电话,正在睡梦中的荀朗接通电话。
“荀朗,你以前在金水大桥的弟兄们还有联系吗?叫他们帮我盯辆车,再盯个人,酬劳按最高的算!车牌号我马上发你。”
荀朗嘲笑道:“老顾,你弟又回来了?我感觉每次这种事都是我在帮你做。”然后又宽慰他:“放心,盯你弟的活,那帮人已经得心应手,你这样的大客户,他们一定会帮你好好看着他的。”
“嗯”这种时候,顾寒不愿跟他皮。
第23章 叶明
车辆行驶速度很快,每喧嚣而过一个地方都能刺破夜行人的耳膜,使人不自觉捂住耳朵,顾景可不管是否音贝过大,他只顾自己快活,嘴里叼着烟,猛吸一口,再将烟头扔出窗外。
车速过快,顾游有些害怕了,他揪着车顶的扶手,“哥,你开的太快了,你这样会招来警察的。”
顾景置若罔闻,侧头望他一眼:“放心,这条路没有监控,警察找不来,小游,你在国外待了这些年,难道还没学会飙车?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他是顾深的小儿子,比顾游大7岁,大学毕业后,一直游手好闲,坐吃山空,毕业那年,他爸舔着脸去求顾寒给他安排一个小职位,顾寒考虑了很久勉强答应。
只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瞧不起,看不上那样一份卑微的工作,他爸,他妈,他哥想靠顾寒的救济过活,他可不要,痴心妄想着干一番大事业,他从未脚踏实地过,不知人间疾苦,创业一半就被合伙人卷走钱,现在就跟着一帮京都富二代喝酒,蹦迪,把妹。
“哥,咱们这是去那儿?”
“NIGHT酒吧,哥带你去见几个人。”
――――
按照约定,叶暖到了清平巷口,这条老巷是叶暖童年时居住的巷道,卖掉房子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屋墙上已经写上了白色的“拆”字,很快以后,最后的这方记忆都将不复存在。
他里面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故意压低黑色鸭舌帽,想要将自己与黑夜融为一体。
昏黄的灯光下,逆着光走来一位瘦骨嶙峋的中年人,腿似乎还有一些跛,那人越走越近,渐渐看清他的长相,比通缉令上更为苍老,许久未剪的头发乱糟糟的。
他今年50岁,却比同龄人看上去更为苍老,嘴唇干燥破皮,胡子未完全刮干净,一张脸完全垮了,毫无生气,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当年需要仰望的人如今却可以俯视。
时间在两人间留下隔阂,周围一切都很静,静到可以听见空荡荡的冷风声,那人率先开口:“小暖”
这一声顿时让叶暖眼眶泛红,眼睛里噙着眼泪,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喉咙开始变得苦涩,他的声音沙哑了不少,叶暖没有喊他,只是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叶明环顾四周,低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安全。”
两人挪到小巷更为僻静的角落,人们都在熟睡中,偶尔会有几只狗乱叫。
叶暖抱着手臂,没有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巷口,再次问道:“你找我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叶明舔舔嘴唇,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从角落的垃圾堆里翻出一个纸袋,喉结滚动,说道:“我最近联系不上你妈妈,我知道她得病了,这里是四十万,应该可以用来救急,你先拿着。”
这些年,他偶尔会给胡月打电话,比较了解家里的情况,他知道叶暖很争气考上了大学,又因为需要钱进了娱乐圈,如今算是公众人物,可听胡月的口吻,他混的并不好,过的并不开心,所以决定铤而走险跟那群人赚一票。
叶暖望着四四方方的夜空长呼一口气,郁结于心并没有得以缓解,堵的生疼,他觉得讽刺,一个常年逃亡的人居然担心起他跟母亲,他低下头,眼泪最终淌下来,“没有用了,妈已经去世了。”
叶明显然被胡月的离去震惊到了,但也只是一瞬,毕竟这个病的结局就是死亡,无论怎样延长都是一种受罪,他垂下手,平静道:“这样也好,你妈她最怕疼了,有几次我都感觉她撑不下去了,这样也好。”
声音越来越低落,越来越无奈,几乎还带着几声鼻音,最后他还是将纸袋里的钱塞给叶暖,他抬头盯着他:“小暖,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这笔钱,你拿着,你妈告诉我你并不喜欢如今的工作,拿着这笔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真是好笑,一个逃了15年的人现在跑来关心自己?叶暖的情绪彻底迸发出来,用力将钱砸在地上,声音不可控的质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抛弃我跟我妈?如今又为什么要回来?”
对于这个人,叶暖是恨的,恨他不敢承担责任,恨他消失多年不闻不问,恨他在最绝望的时候不曾出现,如今他自身难保,却想着回来装好人。
叶明抿了抿唇,没有吭声,心里很难受,过去改变不了,他只能跟他解释:“小暖,对不起,撞了人以后,我脑子里很乱,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坐牢,你还小,你妈妈身体也受不得累,我不能被抓,要不然我们家就垮了,这些年我四处逃亡,赚的并不多,但能是一点是一点,我都会想办法安全寄回来,让你跟你妈妈吃顿好的。”
“已经垮了!你跑了以后,我们家就已经垮了!”叶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主动找警方自首,法院最多判刑三年,我跟妈会一直等你回来,可你却跑了,如今……如今你还诈骗……”
他说不下去了。
叶明一直低着头,却能从偶尔梗咽的声音里想象出他心疼而愧疚的神情。
“小暖……对不起……爸爸错了……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迟到的一句又一句道歉,叶暖脸上的神情极为破碎,仰头闭上眼睛,眼泪再次顺着泪痕淌下来,“爸,自首吧,我可以给你请一个好点的律师。”
叶明摇了摇头,“不能自首,如果这次自首,一定会是无期的,小暖,对不起,爸爸回不了头了。”
一步错,步步错,他这一辈子毁的干干净净。
学法的四年间,叶暖看过无数案例,犯罪并不一定就是坏人,至少他不认为他父亲是坏人,但他的确一次又一次触碰到底线,迈进不可回头的深渊。
“那要一辈子逃下去吗?!一辈子躲着警方,躲着我?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爸,你去自首吧,这样至少我能去牢里看看你。”叶暖说出最后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