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他反劝起来我了,「既卢氏女好池中斗,就全了她的愿,又有何不好呢?」
我:「……」我谢谢您。
复又走了几步,他看我一言不发,也不恼:「那若殿下心烦,臣愿为殿下移走此人。」
「这可是大楚端王的义妹,」我口吻都带点讽意,「相爷固然能拿卢氏一族胁迫其入宫,想来也存了制衡大楚的心,如何却能轻描淡写把此事抹去呢?」
林相却带点诧异,复而轻笑起来,有点惋惜:「平嘉聪慧异常,在下本想瞒着静静,把此事做得光伟正大些,静静倒是一眼看破。」
「我本不欲让你知晓。」他倒是笑得如清风明月一样洒脱,「果然也瞒不住。」
我看他一眼,快笑出来:「相爷也会在意平嘉的看法?」
他眼里带笑:「相爷心悦平嘉久矣,自然在意极了。」
你还蛮不要脸的。
大约是从我脸上看出来明明白白的「你不要脸啊」讯息,这位年轻的权相莞尔了:「如何了,平嘉何以还生臣的气呢?」
「平嘉是云端上的花朵,臣是卑怯的出身。」
在这春光明媚的盛景里,他轻轻地拂开官袍上的落花,「臣不敢求平嘉青眼,能如此与你并肩行这段路程,已经是臣此生也不忘的福气。」
「殿下,」他这样唤我,眼眸都温和,带点说不清楚的热气,「你行行好,总臣错,你莫恼,你不要生臣的气。」
说得好,不愧是你。
还青眼,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还没有来得及呛他一下,就猛得被辛无双揽过去了,祸世宠面首· 妖冶· 辛无双强势为自己刷存在感,张嘴就来:「臣出身名门,臣甘心伴平嘉身侧,世俗名望俱是妄相,臣能为平嘉所得,何等大幸!」
我差点一下给他揽得把脸摁平了,直男的抱抱谁扛得住?
我还没有看够牙膏崽后宫倾轧,男二跟男四就杠起来了,我:「???」
我左右为男,好在憨批女三从来不叫人失望,我这边才僵持了不久,那边就又一阵动静与哭叫,还有一道人影闪出!
这人手持雪亮长剑一把,模样脏污凌乱,歇斯底里直奔我而来:「洛氏!我要你的命!」
辛无双人憨了一点,眼神与身手却好极了,当即抱着我一转就避开了这一击,再一返身,腰刀已出鞘在手,挥将而去,正向女配脖颈!
女三狼狈地落地一滚才避开这锋芒所向的一刀,再还未起身,就看见辛无双已经携我一同欺近而来,他妖冶妩媚的面容都毫不动容,只是漫不经心地又一刀斩下!
看。
这就是王者吊打青铜。
我全程躺鸡,目瞪狗呆,只看见了女配惊骇面容,再就是辛无双掌心纹路,我们的王者段位辛无双在这种局不要太游刃有余,还记得抬手把我面一捂,嘴里说:「静静体弱如此,看不得看不得。」
「你欺她,从前是我不在,无人管你。」他如此说着,像是我从前养的金毛说要吃牛肉干一样,就是刀光凌厉,斩开一片春风如雾,「如今我在了。」
「那我就杀了你。」
而我只听见刀剑铮然之声。
男三范公子半跪于地横剑于顶拦住了辛无双的杀招,护住了已经傻了的憨憨女三。
这一击他也接得艰难,只是苦笑:「殿下,别来无恙?」
还行,就是前段时间病得快死了,大恙倒也没有。我拍拍辛无双胳膊,让他先把剑抬起:「原是故人来。」
男三正是范公子,他失了压制,又不起身,反身却单膝跪下来了:「卑职见过殿下。」
憨憨女三缓过来了又开始作妖,见此又是惊怒:「师兄!你何必求她!」
这都是旧人。
昔日府邸,也得旧人相护,如今旧人跪在我裙边,请求我放过。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今的我,到底是洛静静,还是平嘉?
「昔日之错,皆是卑职无能,望殿下宏德,恕了她。」范公子双手奉起长剑,「卑职一身,任凭殿下处置!」
辛无双倒是有点生气了,他怒气来了倒是笑起来,绮丽妖媚更盛:「你这话说得无理,我又连你一并杀了又如何?」
「臣也附议。」林相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温和地从左侧扶着我,使我又陷入了左右为男的境地,只是现在我身前还跪着个范公子,背后还有生闷气牙膏崽,我突然被四面夹击:???
林相还是林相,温文儒雅,却一句一句把对方往断头台上带:「范将军是臣,殿下是君,臣子何能求君呢?」
「莫非范将军还觉得殿下仍然身在慕容府,处处为人挟制?」
「够了!」
我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急于摆脱这样四面夹击左右为男的处境:「范公子,本宫与你都是故人,但是处境已不如故。」
我声调平平:「白身之女,妄入内廷,更是挟持妃子,以刀剑向于本宫。」
「范公子。」
「如今是你在为难本宫。」
我看着他,似是看着什么让人恍惚的过往,最后只是笑了笑,倦与累都上涌,只成了一句:「……算了,让他们走罢。」
范公子仍是半跪于地,人却怔忡,女配再也不敢说话。
许是今天春光太好,好得我有点头晕眼花,辛无双护着我走了没几步,牙膏崽才迎上来,看他模样像是想说点什么话,却有一人从宫道上疾驰而入,声嘶力竭:「报——」
「蛮族偷袭边关!!」
「魏将军战死——长信城破了!!!!」
第12章 打爆他们的狗头
全场静寂。
往日再有什么风浪也不过是一颗石子掉进湖里翻出来涟漪,此言却像巨石掉下来直接把湖填平了,当时是连假笑 boy 林相都笑不出来了。
春日烂漫,过于晃目,我只觉出了一阵一阵的头昏,但是这些时日我总是如此,当即我也只是袖下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力图清醒些,哑声问身前跪倒的烽使:「荒谬!」
「那长信城当毗邻大楚才是,如何为蛮族而破!」
我缓了一下,压下脑里的眩晕感:「莫非楚地也归了蛮族不成!」
烽使跪在地上,黝黑的汉子猛的抬头看向我,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殿下……」他这样说,「楚地借道给了蛮族!」
「荒唐。」
我倒是平静极了,「楚与那蛮夷分明是仇怨在前,如何能借道伐我大齐呢?」
大约我这是疑问句,一旁某位世家子倒是脱口而出:「他们合兵而来——」话未落,他随即就脸色惨白了下来。
我:「……」大兄弟你才是穿书来的吧,一口一毒奶。
说到这个合兵啊,他合得就很好,他好就好在,好他奶奶个腿儿。
我看了旁边的世家子一眼,对方自知失言,脸色已经惨白得比这明晃晃的日头还淡了。
我们林相就不一样,我们林相只愣了一瞬间,转而又微微地扬起了笑,那语气,简直是跟说今天花儿草儿开得很好一样,漫不经心,又点儿缱绻:「殿下,咱们城破了,他们打过来了。」
我又不是小聋瞎,老子当然知道啊!这兄弟淡定得不得了,我皮笑肉不笑:「本宫听见了,国破家亡当前林相还能如此淡然,竟不知修养太好,还是早知有今日了。」
「两者皆非。」
他眼瞳深深,似乎是在笑,带点说不清楚的懒散意味,他看着我:「因为殿下也丝毫不乱,臣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
老子懒得跟他扯,只是挑了眉梢回头,拿出来长公主殿下的娇矜模样:「诸公可听闻了方才的边关急讯?」
这群衣冠博带的大兄弟们打刚才就一直骇得呆若木鸡,听见我发问,才胡乱点头。
我:「……」这是群什么水平的傻批玩意啊。
这群大哥呆若木鸡,我巡视了一圈,发现巧还是挺巧的,人不多不少,当即和颜悦色:「诸公是方才正议事,才与林相赶来么?」
林相含笑:「正是。」
这感情好。
我看着眼前这群人模狗样的呆逼,寻思不愧是原作者故意放水设定成的一群酒囊饭袋,蛮子都把家门拆了,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是,这大齐本来就是门阀的大齐,眼前这群人知道长信城在哪里都还不错了。世家推崇清高贵雅,也盛产这样的斯文人,行伍之流都是下九道的丘八,万不可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