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85)

江骋半握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继而又笑开。

“操-你-妈小婊-子,爱吃不吃。”

说完便开始大口大口吃起自己的那份米饭。

时鹿觉得自己变了。

一夜之间,她居然可以接受,来自继兄那赤-裸恶心的坦诚脏话。

他骂自己小□□,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是缩了缩身体,皱了皱眉,继续将脸埋在双臂里。

江骋刚吃了没几口,她那老人机的刺耳铃声又开始响起,在室内尤为刺耳。

时鹿看了手机画面一眼,又果断别过眼。

“蠢货,你他妈不知道关机啊?”江骋刚才在书房,就隐隐约约一直听见外面的手机铃声。

他越听越觉得烦。

时鹿翁着声,解释:“万一是我妈妈打给我的电话——”

江骋咒骂道:“那你不会静音?这么吵,烦死了。”

说完时鹿没反应。

陡然,少年用筷子在饭菜里戳了又戳,眸色晶亮:“该不会,是你不会使吧?这可是上世纪人都会用的老人机,开静音都不会啊。”少年陡然眯起眼睛,微微上翘的的唇昭示了他欲说还休的讥诮。

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愚蠢。

时鹿不说话了,小性子上来,一把将面前的米饭盒子推开,使得劲有些大了,饭盒出于惯性掉落到地面,上面的菜汁溅洒了出来,她权当无视,照旧闷着头在白纸上涂写。

江骋望着那宛若是个笑话的饭盒子,不知怎么的,躁极了倒有些无趣。

“啧。”他见她这模样,手边色香味俱全的快餐突然就没了胃口。

也学她的动作,弓着身子,平视着她的动作。

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电话依旧在不断地打过来。

江骋又捂住耳朵:“操,疯子,又聋又蠢的疯子。”

***

林择深迷迷糊糊入睡,醒来后不过六点。

这里的采光度,属实很一般,这样逼近夏季的艳阳天,早晨屋里也暗的出奇。

想来,这丫头怕黑。

他以为那姑娘还安安静静躺在屋里,可回过神,林择深拍了拍脑瓜子。

他傻了,那丫头搬走了。

可这儿没有时鹿,没有。

确认完这一点后,林择深烦躁起身冲了一把冷水澡。

平襄小区的陋室,在时鹿搬走的同一时刻,他从房东那,以过户的价格,全额买了下来。

只要隔壁的摇钱树一中还正常开着,这里世代都能租出去——

这笔全款房价金额的数量,可想而知。

但是,这地儿,林择深喜欢。

只要是她待过的地方,他就喜欢,他要据为己有,他要永生永世的收藏。决不能让后面的人,再住进来破坏这里的一丝一毫。

洗完澡出来,他走进时鹿睡了近一年的卧室。

窗户紧闭着,没有窗帘,就光秃秃的一扇窗,还装了一道道防护栏。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子,再来就是一个没他高的小衣橱。

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一个十几岁的,正式青春萌动时期少女的房间。

简陋单调到,令他心疼。

他站久了有些无聊,随意翻开床头柜,果不其然,那本被他偶然撞破的黄-色刊物,还在里面。

他不禁回忆起那意外的一幕,小丫头面色通红,书由于紧张掉到了地面,被他一把捡起,不过是匆匆一瞥,林择深就知晓,那是一本‘不太正经’的书。

少女要去夺,一边夺又一边忙不迭地朝他解释:“这、这是、误会,这不是我的书。”

...

男人躺在没有床褥的床板上,用手捂住脸。

呜呜的笑出声。

居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林择深兀自笑了一会后陡然又由平躺变为侧躺,一双眼睛,里面情绪淡淡,刚才的期待满盈渐渐由惶恐代替。

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怎么办。

可我又害怕,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

***

这里基本上都搬空了,林择深出来时孑然一身,时至如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值得填补的东西。

那丫头不在这里了。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蜷缩在只能睡一米七的床板上。

屋内她的气味,都几乎淡的不可查觉了。

仅一天而已。

林择深简单躺了会,放空点心神,他一会还得去见老总小客户,他在这儿不只造了民宿楼,也不止倒腾二手车,桌球室,还合伙了一家物流公司,一手货源的酒厂。

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他绝对不需要下作到要去问他老子要钱。

不过想想,也真他娘的玄幻,都是跟在一起连串的东西,要是不问老子要钱,他也买不下这里。

权当,自己没本事吧。

现如今给她打电话,似乎也为时过早了。

他百无聊赖,在她床上又躺了近一个钟头。

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此时此刻的一腔孤勇头破血流,与此同时——

那个悬在他心尖上的姑娘居然正觉得他无比反胃恶心。

***

间月柔隔天回了趟家。

是周天,本该在家的江骋却不在,准确来说,他周六晚上出去了到现在就没回来过。

时鹿的手机没有黑名单功能,江骋烦疯了拿过来帮她做了静音处理。

准确来说,是夺。

间月柔回来后,问时鹿为什么电话经常占线,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时鹿手别在身后,心虚的说,上次手机有被摔过,可能出了毛病。

以前都是隔着电话线扯谎,她轻而易举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而今是面对面,时鹿怎么的都觉得自己的演技落伍。

时鹿说完立马又转移话题问新爸爸怎么样了。

间月柔避重就轻说他现在已经能说话了,下午还得带他去做笔录,看事发路段的监控。知情人眼中他是可怜人,应该唏嘘,而在旁人眼中就成了活该,他跟她前任也真是有趣,分开那么多年,再碰头,还是狗咬狗。

时鹿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间月柔进了屋,时鹿一路都跟在间月柔屁股后头,有些忸怩,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妈妈,家里没..卫生巾...了。”

时鹿其实跟父母呆一块的时间不长,所以某些方面的观念其实有些单薄,她居然觉得跟母亲说这样一件常人嘴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会觉得羞于启齿。

间月柔一愣,她这么些天忙的昏天黑地,竟不知她现在在生理期。

她忙蹲下:“乖,自己去小区前面的超市买。”

间月柔一说完这句话顿时就有些后悔,因为她察觉自己这个做母亲实在太不合格了,不太敢看时鹿的眼睛,闪烁其词道:“这里是不熟悉吗?那妈妈现在就带你去。”

时鹿见她匆匆忙忙刚回来,还没喝上一口水,立马摇头:“不用,我一会自己去买就好。”

时鹿口吻认真,间月柔最后也没坚持。

间月柔本以为继子会在卧室睡觉,结果卧室里一团糟,他压根就不在家。

时鹿倒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跟自己说完话就继续回桌子上看书,做题。

间月柔想想又坐到时鹿的身边,望见她一笔一划正写着字,身板骨俏。

俩人乍一看是母女,血脉相连,但两人之间早已凝聚了鸿沟。

她不自觉上去摸了摸时鹿的脸。

“鹿鹿,你恨妈妈吗?”她没头没尾就是这么一句。

时鹿笔尖滞了,一呆:“您说什么?”

“妈妈让你转学,你...”

时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事,别过脸:“没有的事,是我自愿的。”

可,真的是自愿的吗?

笔尖在她的指缝中弯曲,手皮被皴擦了一个狰狞的凹口,女孩儿肤色冷白,面容寡淡,唇色很红,一种不同于寻常的秾色。

那夜,男人是哭着哄自己离开的。

当时的时鹿,不懂。

原来,你是这么渴望我走吗?

可我先前一直都是为了你,才执意要留下。

这个原因,时鹿一开始想不明白,后来——

直到她听见那个接了他电话的女人,女人所说的一番话,才让她幡然醒悟。

原来,不过如此。

他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骗子。

时鹿深呼吸一口气,歪头,盯着面前卑微可怜的妇女,轻声叹息了一口:“妈妈,您说的对。”

“我确实不该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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