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78)

北区挺远,路上又堵,车开了近一个钟头。

时鹿睡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刚好车子开进医院正门。

“不好意思啊小鹿,姐一会还要去办点事,只能开进这儿了。”曲红看见她醒了,忙解释道。

时鹿正看着车窗外,北区最大的市人医,来来往往很多人,她听见声立马坐直,摇头:“没事。”

说完顿了顿又兀的接了一句:“谢谢姐姐。”

曲红在拨弄方向盘,林择深坐着手置在下巴处,憋笑。

憋了一会,实在没忍住:“你别叫她姐姐,叫她婶儿。”

“过分了啊。”曲红听见后笑骂:“我也就比你大了六七岁,小鹿叫我一声姐姐不是正合适?”

“?合适个屁,我也叫你姐,她再叫不是乱了辈分吗”

“你她谁,张口闭口哥哥哥哥的,哎哟你也不害臊。”

林择深来劲了,扒在前座椅子把手:“不过嘛,叫你姐也快了,我这哥哥是暂时的,迟早我得成为她男人。”

时鹿这几天精神状态其实不怎么好,林择深也知道,故意将氛围带活跃些,不然一会进医院,里面的环境那才叫人与人之间的迥绝殊途。

冷不丁被cue,时鹿咳嗽了两声。

“感冒了?”男人敏锐掉头:“我怎么一不在你身边,你就病歪歪的。”

“不是,是车子坐得久,我有些胸闷。”时鹿看向车窗外。

林择深龇牙:“小病秧子。”

曲红踩下车子离合器,扭头:“看见没,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别自恋别乱给自己贴金了。”

“我可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林择深帮时鹿打开车门,对曲红说:“到了,你该忙啥忙啥去吧,我俩下了。”

“行,你多看着她点。”曲红靠着车窗,想想还是要说,她伸出头看向时鹿:“小鹿,开心点,毕竟这世界并不是只有生死二字,等你遇见真正想要守护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时鹿一阵哑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

“你别听她的,她自己活的跟坨屎似的,也不咋地,快点跟哥哥进去了。”林择深一把拽过她。

曲红顾不得骂了,笑着跟他俩挥手,车子不一会驶离了医院正门。

男人朝医院里面走一边问:“你知道你新爸爸在什么楼什么房不?”

时鹿扯着他的衣摆,抿唇缓缓摇头。

“嚯,我说祖宗,你啥也不知道就来医院探病啊。”林择深用膝盖蹭了蹭她的膝盖:“胆儿挺肥。”

“不是可以问护士的吗?”

“行啊,问。”

林择深一直都知道江启鸣在哪,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未免有些太装逼。

于是就顺着时鹿的话,去问护士。

时鹿很少来医院,基本上都是住处附近的的小诊所,买点药,挂点滴什么的。

医院里面一进去就是急诊区,急诊区又乱又杂,交警片警刑警,出事的伤病者,匆匆赶来的家属。

维权的维权,哭闹的哭闹。

上了年纪中风的老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只哎哟哎哟的叫唤,举着药瓶的父母,心血管爆裂喷的一身腥红血液的将死之人,时鹿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依旧一阵滔天的不适。

这里真就是天堂和地狱的结合体。

林择深感觉到她的步子速率在加快,不过,她也真够勇敢。

明明怕疼的要死,又有潜臆想性的车祸ptsd,穿越人流除了手心冒汗,面色看不出丝毫的惧怕。

林择深一直在注视着她,终于穿过了那片区域,时鹿小声喘息了两口。

想想林择深还是没忍住:“你又何必勉强呢,早见晚见,他横竖都没事。”

时鹿看向他:“可他是我继父,而且他待我不薄。”语气古怪又执拗。

因为两年前的她,面临的不是什么“没事”,而是来医院抢救的机会都没的惨剧,她总觉得不应该是那样的。

这是她欠的,欠潘盼的,欠所有人的。

“你他娘的,还是觉得那是你的错?”林择深顿时急了,弯腰跟她直视,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眼。

“昨天都他娘的是啰嗦废话?你还觉得自己是什么狗屁凶手?”凶手二字在历经昨天是时鹿一直的理所当然,可现如今提及,多多少少有些禁忌。

“我没有——”时鹿甩开他的衣服,嗫嚅:“我不敢的,我怎么敢?”

林择深:“我看你这臭丫头分明就是敢。”

时鹿慌张反驳:“我没有。”

林择深盯着她,沉默了几秒,这里是医院,他索性也不较真了:“行了行了,你没有,哥哥信你,走了。”

走到护士站,正巧的护士那里围着好些人,时鹿没上前,站在边上耐心的在等。

林择深这类资产阶级阔少,生平最厌恶的事情,就是排队。

他原本脏话已经到嘴边了,看了眼时鹿的侧脸,顿时就忍住了。

行,等。

他为了她,做的蠢事傻事还嫌少吗。

时鹿一边等一边又害怕撞见间月柔,但是要是让林择深现在离开,她心里又不踏实。

林择深知道她别扭,等问清楚具体病房后,他主动说:“我从另一头上,在楼道口等你。”

不行也得行,时鹿只好点头。

林择深:“去吧,我抽根烟就来找你,哥哥一直跟在你身后呢。”林择深说罢还摸了摸她的头。

男人的话总是有种定神丸的作用,时鹿放下心,朝三楼的病房一路小跑,走到一处休息区时,左右分辨了一下顺序,正当时鹿准备迈步向右时——

天意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想撞见的人,也就越容易撞见,并且时鹿的背影极其容易分辨。

“妹,妹..?”

一个熟悉且令她反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少年唇角咧开。

“好久不见。”

时鹿身体一僵。

***

江骋从小就情感缺失,对于什么父母人伦什么的,一直嗤之以鼻。

从小野到大,什么都入不了眼,总而言之就是个惹祸的主,样貌继承了他亲妈,生的妖孽,是鼻子是眼的,性子又极端凉薄。

江启鸣出了事,他也就来过两次,好巧不巧,这次居然让他撞见了许久未见的时鹿,他名义上的妹妹。

她比以前个子高了些,模样看着,也更下贱,只是长得不怎么像她老娘。

“妹妹,你在发抖么?”他语带兴奋的颤栗,手里还拿着一瓶刚打好的热水,一哂,笑的特别开心,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时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掉头一把将他推开,水壶‘咚!’一声砸在地上。

吓得路过的人惊叹侧目。

小姑娘看着弱弱,力气还挺大,并且是突然的举动,江骋怎么都没有料到。

他突然发狠似的上去揪住她的胳膊:“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变的更没有教养了,就跟你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娘一个样。”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时鹿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唾弃她跟母亲,这样难听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她一点也不想跟他纠缠,只想找到病房然后钻进去。

林择深此时正从另外一个楼梯道朝上走,并不知道现在正发生这样的闹剧: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妹,在医院走廊相互推搡,谁也看不惯谁。

时鹿明显现在占了下风,因为她力气全用在刚才推人上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妈妈——”时鹿提高了点音量。

江骋盯着她半晌,思付估摸着她八成什么都不知道。

“你老娘早走了,上午就被警察带走了,你个蠢货。”江骋唇边是一抹嘲弄。

“你说什么?”时鹿瞬间愣住了,即便手肘被这个讨厌的家伙用力攥住她也不挣扎了。

“警察?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我妈妈?”

“你说话啊,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我妈妈?”

林择深前脚刚到,后脚就看见这么一幕。

一个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正揪着时鹿不放,路过的人都像是在看戏。

他顿时冲上去一把拉过时鹿。

江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高大男人给搅了局,明显冷下脸。

“你他妈谁,没看见我正跟我妹妹交流感情呢么?”

妹妹?

林择深眉头一挑,这就是那个电话里恶劣嚣张的继兄?

他上下打量了这个嚣张少年一眼,一身的戾气,真他娘的像中二时期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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