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72)

电话那头的少年人语气清冷:“楼下出事了,你吩咐我盯着的姑娘,被一个男人众目睽睽抱走了,那男人还踢飞了一女学生,女学生的家里人正过来闹。”

秦放好不容易按压下来的情绪,陡然又被搅翻。

他是真嫌命长。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max

秦放也意识到自己幼稚了,心结快开了,林狗也快掉马了

这个故事,也算到小高.潮了

打架不提倡

第51章

51

林择深那一脚换做以往, 身强体壮的汉子都受不住,更别提一个女学生,要不是残留的理智, 这脚下去直接残。

可他不想让时鹿再为一条疯狗,因为他, 往后面对无端的谴责。

教训这种垃圾货色,以后有的是各种各样的办法。

他大摇大摆踹完人跑了, 留下不知如何是好的徐副校。最后徐施没办法只能自作主张将这个烂摊子揽到了自个身上。

张莉莉父母赶到的时候, 一身名牌的中产阶级太太嚣张跋扈,势必要讨个说法, 徐施一提林氏,瞬间上一秒还在叫嚣着的女人立马改了口。

“孩子医务室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额大问题,真要纠责的话, 是令千金有错在先,况且林氏...”

张太太立马冲丈夫使了使眼色。

“赔偿金。”徐施话还没说完, 就被打断了, 成功达到预期效果的徐施立马猥琐笑开:“这个自然少不了,先带孩子回去养着吧。”

-

张莉莉一米七几的身高, 同龄人中算是大高个,又生的壮硕。

那俩耳光,实打实甩到时鹿脸上,口腔壁直接渗血, 耳鸣之后是脸颊火辣辣的疼。

两人站在马路边,她不肯让男人抱着,挣扎着要下来,林择深没办法,放她下来后,她就一直低着脑袋,浑身颤抖。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林择深见她这副模样,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分开还不到半刻钟,刚才还带笑的姑娘眨眼间变得像只刺猬。

要是自己不回头,她就任由疯狗打?那帮眼瞎狗娘养的败类,就他妈看戏?

林择深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

“时鹿....”男人尾音带着颤,心疼成一片。

伸出手去小心查看她的脸,原本干干净净的右脸上五指印鲜明,校服也蹭的一身灰。

“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有些哽咽了。

时鹿不说话,条件反射地避开男人的触碰,将脸撇向一边,胸脯浮动的厉害。

她在忍。

“我在问你话。”林择深固执地将她脸摆正:“那疯狗一直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谁料时鹿突然抬起头,一动不动用那双漆黑的眼珠盯着他。

林择深被这双眼盯得有些茫然无措,从心底滋生了一点点冰凉刺骨的寒。

这眼神透着死气。

时鹿的头稍微歪曲着,跟脖子形成了怪异的弧度。有几根碎头发黏在唇缝,连带着血丝。

那一巴掌,她忍了两年。

打完,倒也觉得痛快,可痛快的之下又是无边际的惶恐。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陈述,眼神古怪而又偏执。

“是我动手在先的,她没有欺负我。”

说完收回视线,胡乱用手将唇缝的血抹掉,往地面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她低着头盯着那滩红白相间的东西,又重复了一遍:“她没有欺负我。”

“那她说了什么?”

林择深将她揽进怀里:“告诉哥哥,她究竟说了什么?”

这话将时鹿心底的一点点惶恐、恨意又激起。

她忘记了深呼吸,脸埋在男人的颈窝。

胸腔有火在蔓延。

“算算日子是头七啊,杀人凶手,你还有脸回来。”

母牛般的躯体,只要她一有兴致,每到下课,要么趴在自己的桌面上,要么倚在自己身上。

笑嘻嘻地问自己为什么还不转走,你守寡的,啊不,是破坏人家庭的小三妈妈是不是不要你了啊。

潘盼?你居然还好意思跟人成为朋友。

你这么脏,可别把人家染黑了,洗都洗不干净。

时鹿压根都不知道,这份厌恶究竟来自何方,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外地来的,听不懂他们的方言,是离异家庭,不爱说话,就要承受这样的孤立乃至排挤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牛的话渐渐从露骨直白转而变为冰冷的嘲弄,越是意味不明的内容,总能让时鹿联想的更多。

时鹿一点一点在自己身上围了一圈刺,渐渐变得冷漠,任她说。

可后来时鹿发现她像是牛皮癣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一路又跟着她,考上一中,还进了同一个班。

心底的负面情绪被她悉数搅散,继而拼接,结合成一道道锋利的刀片,在心尖凌迟。

“喏,赵闻峰也离职了。”

“也跟你有关系吧。”

“班主任居然走了诶,不是答应带我们一直到中考的吗。”

“你看她,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再然后是高速追尾,担架上的血,苍白的人影,短发的小姑娘,围观车祸的民众,车灯下的痛苦呻.吟,行色匆匆的路人,冷漠的一张张人皮。

“时鹿,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明明也是想去明月阁看秦放的,对不对?可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去。”

“你好虚伪。”

“明明,我什么都跟你说,可你一直都在骗我。”

“时鹿。”

“我好疼。”

“你可以继续喜欢他了,我却不能了。”

“我讨厌你。”

刚剪完短发不久的小姑娘,脸蛋隐没在反光的弧度里看不真切,不过,她一遍一遍在说——

我讨厌你。

林择深发觉时鹿的有些站不稳,拼了命逃离他的怀抱。

“时鹿,别怕,你告诉哥哥,哥哥会保护你。”

会将你从淤泥里面给拉出来,你不用挣扎,不用害怕。

哥哥永远永远都会守护你。

时鹿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似的,身上的盔甲,尖刺被男人的声声轻哄给搅烂,剥离。

她一直在往后退,不停摇头。

她根本就不想回忆。

可林择深依旧一声声在她耳边:“告诉哥哥,就像你之前跟哥哥说,那些讨厌的人围在一起说悄悄话你很不喜欢一样,明明你就很信赖哥哥,全都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啊?”

他语带从未有过的慌张战栗。

但这一次的哄骗没有起任何作用,林择深想去用手触碰她,却被时鹿躲开。

时鹿依旧在摇头,眼泪水不可抑制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是我动手在先的,杀人凶手也是我,她一点都没说错,都是我,求求你林琛,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

要想将她从这段灰色记忆中给拉回头,必须要让她正视这段记忆。

她还这么小,往后那样好的人生在等着她,不能被这份歪曲的,添油加醋的,随着年月疯涨,在脑海里烂成腐肉一般的痛苦记忆一直折磨。

“听着时小鹿,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那已经过去了,你明白吗?都跟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吗?”林择深扯住她的肩膀,妄图将她唤醒。

又是这句话,跟你没关系。

同样的话,同样的内容,她明里暗里听了无数遍,可,真的跟自己没关系吗?

“为什么跟我没关系,要不是我逞能,要不是我下贱,去偷偷听秦放讲话,我也不会得意洋洋将他会出现在那里的消息告诉她,她去了,可她没回来。”

听见秦放这两个字眼,林择深身体一僵。

“你知道吗,她没回来。”时鹿口腔壁很疼,没说一句话都好似将她的嘴巴在一点一点切割。

“我一个人在寝室,黑漆漆的,等了一夜,谁也不敢说,我害怕。”

“第二天,我背着书包,袜子穿的都是反的,没吃早饭,没洗漱没梳头,刚进教室我就知道她为什么没来了。”

“她死了。”

“她死了!”

“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搂着我的腰,笑容那么美好,下一秒——”

时鹿双手捂住脸:“下一秒她就死了,死了,还怎么回来!”

没能从那个夜晚梦魇中走出来,一直都是她。

那样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因为自己得意洋洋偷听来的消息,为此搭上了一条性命。

她为什么要那么犯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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