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几乎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捏紧了手里的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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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少爷一整个下午都窝在一家名叫「阿勝」的棋牌室。
这家棋牌室是他考察了五家后,经过层层对比筛选下来的天选棋牌室,距离那个破小区步行只要半小时,并且最主要的一点,它够脏够乱。
建在野胡同里,出门就是澡堂,右拐就是游戏厅,出入的人员要多杂就有多杂。
十个路过的,八个嘴里说话就带有生殖.器。
澡堂的蒸气混着烧水的从烟囱里排出来的黑烟,游戏厅里滋溜乱叫的钓鱼机器,锣鼓喧天。
他翘着二郎腿,玩麻将胡了一下午,挣了二百五,外带三枚钢镚。
他皮相生的好,气质又绝,一根南京烟别在耳朵后,吊儿郎当而又无比正经,一双凤眼这么斜斜一挑,就能惹得观牌的美女老板浪.叫不停,并且他也知道收敛,赢两把就故意输一把,并不贪心,在场的也没人冲着他当场逼逼赖赖或者红眼。
走之前美女老板果不其然跟他要了联系方式。
“帅哥,要常来哦~”托着气球似的胸,美女老板声音嗲嗲,按下打火机。
林择深有模有样的将别在耳后的烟取下,经她之手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笑着说那必须啊,经常来。
在美女老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他揣着大洋二百五三枚钢镚,还有宝贝似的毛毯,毫无留恋地从棋牌室出来,天又一次黑透了。
因为要狩猎,今晚上破天荒的没喝酒,而是跑到面馆叫了一碗刀削面。
无聊翻了翻手机的联络人,从都翻到尾就只有两个。
酒吧老板、棋牌室老板。
他几乎连面汤都喝了个精光。
慢慢悠悠荡回那个破小区,将毛毯往里边一扔,再度躺下,将手置于脑门,突然他注意到斜后方的一栋楼,三楼的窗户,灯光突然灭了,才是晚上十点,灭的真早。
他有些嘲弄的笑了笑,习惯性的将毛毯拉过来盖住身体。
他想定个闹钟,明天早点爬起来,守株待兔。
但是毛毯刚一盖上,突然一阵倦意袭来——
他睡着了。
他头一回睡的这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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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鹿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拧了拧厨房里的水龙头,书包还没来得及摘,因为它似乎松的更厉害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用上了胶带,缠裹半天,终于将滴水声又恢复成原先最初的模样。
间月柔打电话跟她说下午有事不能看着她吃饭,让她乖乖的,时鹿满口答应转头就打开了一包卫龙辣条,坐在窗边一根接着一根的吃。
夕阳落到了山巅,她几乎是一点一滴看着天色由深蓝逐渐转变为血橙,吃完后洗了四遍手,开始动手写作业。
十点整,她收拾好一切,关掉客厅的灯,走进卧室。
躺在床上,随着床头最后一抹小灯幽幽熄灭,她闭上了眼睛。
她还从未有过像今天晚上这样的,期待着明天。
清晨六点,闹钟一响她就准时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客厅窗边往下看——
一截蜷缩着的腿。
期待并没有落空,那男人果然还在,时鹿心满意足将身体从窗户外面缩回来。
后续刷牙洗脸,在间月柔的监督下吃掉了一颗水煮鸡蛋,她央求能不能将酸奶拿在手上边走边喝,间月柔同意了。
下楼时,她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酸奶,跟昨天的动作几乎如出一辙,她将酸奶盒往男人身侧轻轻一摆,然后迅速离开。
早上九点,林择深几乎是惊醒般的弹坐起来,猛然朝边上看,今天的投喂物是一盒喝了一半的酸奶。
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抓起了奶盒。
气急了反而觉得有趣。
似乎这个投喂者,品行不仅仅是恶劣,这近乎无耻。
是真把他这当成垃圾堆了?
作者有话要说:2333
不然呢
第6章
06
上午一二节连上两节英语课。
时鹿最喜欢的一门科目就是英语,并且她也是英语课代表。
第二节 课结束是学校例行的大课间跑操环节,时鹿脱掉校服外套,撸起袖子刚准备出去站队,却被班主任赵闻峰匆匆叫住了。
“时鹿!”老班咯吱窝里夹着叠花名册,在门边上叫了她一声。
时鹿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闻峰点头,对没错就是你,冲时鹿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张莉莉出教室前故意绕到时鹿座位的那一侧,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时鹿冷不丁被撞得一个趔趄,然后张莉莉故作夸张的回身道歉:“啊呀真是不好意思,走的急。”语气不屑,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分明就是故意挑衅。
“没事啊。”时鹿并不打算搭理,耷下眉只轻轻回了句:“毕竟你瞎。”
张莉莉:“你!”
说完时鹿也不看她,赵闻峰找她还有事。
“走吧莉莉。”低马尾的小女生拉了拉张莉莉的衣摆:“再不走就来不及站队了。”
“是啊莉莉老班还在那里呢,快走吧。”
张莉莉走时狠狠白了时鹿一眼,怒气冲冲从后门出去了。
“您找我?”时鹿看向老班,她不觉得自己最近有‘犯’什么事。
赵闻峰见她模样紧张,安抚着开口:“刚才啊年级组开会,让每个年级出一到两名学生去制作走廊尽头的公共黑板报,主任点名让你去,这周的跑操就不用跑了,专心出黑板报吧。”
时鹿以前从没有过出黑板报的经历,这还是头一遭,她心底诧异,但在老班期许的目光中她还是乖巧应了声好。
“黑板的位置你知道吧?就是楼上那个,主题是五一劳动节。不用拿粉笔道具,那边都有。”
时鹿连连点头,不想耽搁时间:“是的赵老师,要是没什么别的事,那我过去了。”
“去吧,好好出。”
赵闻峰起初从主任嘴里听见时鹿名字的时候还有些惊诧,也不知道主任是怎么知道她的还点名让她去,但是转念一想时鹿这孩子做事确实认真,既然主任发话了,那就让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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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跑操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教学楼渐渐变得空旷,学生乌压压往操场集结。
时鹿跑回座位拿起刚脱下来的外套就匆匆往楼上赶。
一边穿外套一边上楼梯,在拐角时冷不丁跟人一撞,疼痛的感觉跟刚才张莉莉撞在自己肩头的痛感重叠,她刚套了半只袖子。
本以为会摔倒,谁料却被人托住了腰。
“撞疼了吗?”
十分好听的声音,清清朗朗,像琅琊月一般的温润。
时鹿轰然瞪大了双眼,这声音,好熟悉。
她惊弓之鸟一般地站好,校服才穿了一半,半只袖子空荡荡垂在身侧,里面的白色校衫领口的扣子也崩开了,露出一截细腻的锁骨。
秦放别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笑着提醒道:“衣服不套好会着凉哦。”
时鹿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开始匆忙套外套。
秦放很绅士地转过身去:“你也是被老师叫上来出黑板报的吗?”
时鹿将校服拉链从头拉到脚,闻言抬起头嗯了声,眼珠乌黑:“是的,秦放。”
秦放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没有带任何的后缀。
就俩字。
秦,放。
她目光清澈,声色低软。
听得秦放兀的睁大了双眼,心尖颤了三颤。
时鹿低着头默默跟在秦放身后,长廊过道,两道身影一高一低,中间隔着安全距离。
他很高,周围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校裤包裹着他笔直且修长的腿,双手安静垂在身体两侧,脚上的运动鞋雪白,一尘不染,时鹿一瞬不瞬呆呆的看着。
真是好看干净到宛如谪仙一般完美的人啊。
“我们两个负责楼上这一块区域,还有两名同学负责楼下。”秦放仿佛在自言自语,后面的人除了刚才说了句话,现在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时鹿还在神游,她差点撞上前面的一堵肉墙。
秦放突然停下来并且转过身。
“刚才撞到的地方还疼吗?还是说,不愿意跟我一组呢?”时鹿下意识指甲戳进了肉里。
秦放接着说,没有任何的介意或是不堪:“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跟楼下的人换。”他不给时鹿任何思考的余地,并且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破绽:“不用勉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