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张一翕的嘴巴,都在用口型反反复复阐述了两个字:“救命”
有人在操控这些人,当务之急,是向这些人问出真相。
到此时,这些人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了,腹部以上也在迅速变得透明。
符念抓住一个男人的肩膀,沉声问:“是谁在背后?”
“呃……呃……”
那个男人张大嘴巴,嘴唇开合,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喉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哑了。
“用手写!”颜辰忙出声提醒,符念闻言立即向着男人伸出了手掌。男人的手还没有消失,他竭力地配合着,屈着食指去接触符念的手掌。
但是由于身体剧烈的抖动,他好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完整的笔画。
“呃……呃……”
喑哑困厄的声音,如同树木折断的“吱吱”之声,回荡在阴寂的夜幕中,显得沉郁诡谲。
男人的面容惊恐而急切,喉咙里的沙哑里全是那呼之欲出的真相。
“别急,慢慢写”颜辰奔上前来,握住了男子的手,纯净的血脉之力减弱了男子的抖动,男子张着嘴,重新用手指写画。
一撇一捺落下,写了没一会,那男子的食指便开始模糊了。
颜辰和符念具是一惊,目光从这手指上落到男人身上,才发现他的身躯已经消失到了胸膛。胸膛一下,是空荡荡的衣衫。其他人也是如此。
晚风一过,无数虚空的衣衫开始飘摇荡漾,浮动在这越发浓郁的夜色中,让人不寒而栗。
那男人似是被自己这般模样吓到了,他挥动着消逝了五指的手,喉咙的声音更为强烈。
“呃……呃……”
没有手,他已经写不出了。唯一的希望便是那喑哑的喉咙。
“到底是谁!”符念按住这人的肩膀厉声追问。
“呃……呃……”
“呃……是、是……”
浑浊的音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完整的字,符念和颜辰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唯恐落下一字。
男子呐喊着,“是”字后面便是卡在喉咙里的真相,可是忽然间,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就在此时,符念感觉他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一空。
男人的身躯已经消失到了脖颈。
再也无法说出真相了。
没了身躯的支撑,衣衫坠落,男人的头颅飘荡在空中,像是一个诡异的怪物。昏沉的街道上,迷蒙的夜色中,一共漂浮着十几个这样的怪物。
也许是夜色黑的缘故,竟没有一个行人出现在此地,于他们共同见证这毛骨悚然的一幕。
然后很快,这些诡异的头颅也消失了。
十几个人,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灰飞烟灭。如同雾气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中。面前空荡荡的一片,连一点骨灰都没有留下,有的,只是一堆软摊在地上的布料。
全是那些人的衣衫。
凄凉又惨谲。
“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孟桓喃喃着,脸上是难掩的震惊于不可思议。颜辰调转头来看向符念:“他可写出了完整的字?”
“写了。”符念沉然回答。
“什么?”
“一个\'徐\'字”
“徐?”
颜辰狐疑,三人眼神交会,都猜想到了一处:徐商户。
“徐商户不是当地的大善人么?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孟桓对此表示不解,颜辰看了看那群落在地上的衣衫,沉缓道:“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道听途说。”
“你是说……这徐商户表面上是大善人,背地里却干了邪恶勾当?”
“只是猜测,倒也不一定。”
颜辰缓缓做出结语,看向符念:“尊主,此事扑朔迷离,我们得回客栈好好商榷一番。”
“确实,必须得好好说说了。”孟桓在一旁附和,符念付之一哂:“天黑之前,你们两个还兴冲冲地往外跑,现在倒是又急着回去了?”
颜辰正了正脸色“尊主,这是正事。”
“呃,陌卿说的没错……事关重大嘛,回到客栈商榷理所应当……”孟桓汗颜,顺理成章地给他和颜辰找了个台阶。
“行了,少罗里吧嗦,要回就赶紧回去。”
符念冷声撂下一句,拂袖往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募地回过头去。
第81章 晋河
孟桓顺着符念的目光看去,眸光落到了被定身禁语的舒耀身上。
“师兄……你怎么不走了,这更深露重的,还是先回客栈罢?”孟桓笑容有些僵硬。
符念睨了他一眼:“不急,先处理了这疯狗再走。”
处理?
怎么个处理法?
孟桓胸腔一凉,看了看舒耀,只见他怒目圆睁,一双眼睛死死地咬着符念,一时间,倒真有些像一条即将脱缰的“疯狗”
孟桓简直无法预料,若是解了舒耀身上的事术法,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第一时间是冲向他师兄么?
按照他师兄符念的性子,恐怕舒耀还没冲到符念面前,他就已经被符念扔出三丈开外了。
舒耀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一想到那个场景,孟桓脑袋就有些胀。
“去,把这疯狗身上的术法解了。”
符念平缓的声音响起,孟桓胸腔顿寒。
“师兄……舒耀他年轻不懂事,我怕……”
“十七八岁的人,你跟我说不懂事?”
符念答得理所当然。
孟桓:……
舒耀内心:符念你个王八羔子!我一定要弄死你!
“去啊,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符念好整以暇,孟桓无法,艰难地超前迈动了脚步。
彼时,舒耀不能言语,但一张脸上早已怒气翻涌。
孟桓轻咳一声,认真开口:“小师弟……冲动是魔鬼,等会我解了你的术法,你可一定要冷静。”
没有回答。
口不能言的舒耀内心:“鬼才是你小师弟!等会我就冷静一个给你看看!”
“你要是答应我冷静的话,就轻轻点个头。”
考虑到舒耀不能言语,孟桓便换了一种方式。
话音落地,只见舒耀轻微点了个头,得了这个点头,孟桓心下宽慰,他抬手去解舒耀,没有注意到舒耀脸上跃跃欲试的凶狠。
“好了,小师弟,解开了——”
“砰!”
孟桓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眼前忽然跃过一道白影。孟桓笑容僵硬,往身侧看去,空气虚晃,身边哪儿还有什么“小师弟”
“符念!你为非作歹,不得好死!”
空气中,舒耀的怒喊无比清晰。
听到这声怒喊,孟桓浑身一震,抬眸眺望,刚好看道一抹白影在符念面前凌空飞了出去。
“砰!”
撞击声振聋发聩,舒耀已经从空中摔到了地上。
“我为非作歹,疯狗,今天要不是我,你早死了。”符念负手而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地上的舒耀。
“呸,我又没要你救我!外面谁不知道晋河边的死尸是你做的。你演的这一出戏倒是逼真!”舒耀咬牙切齿。
“演戏,这是什么意思?”孟桓疑惑发问。
舒耀不看孟桓,站起身来朝符念冷笑:“少装蒜了。这些人暴动就是你做的罢?趁着这些人发狂,你又赶过来搭救,为的不就是洗清自己的嫌疑,证明这晋水镇的异像与你无关么?”
“舒耀,别胡说!”孟桓按住他,肃然制止。
舒耀怒然甩开:“我胡说什么!邪祟就是邪祟!这就是你们一起上演的一出戏罢?”
几近争吵的辩驳,颜辰在一旁听着,皱了眉头。他没想到,舒耀对符念的偏见已经这样深,又或者说,世人对符念的偏见已这样深。
“哈哈哈哈……”
激昂的笑声回荡,符念站着夜色中,双手环胸,笑得不以为然。
舒耀看着不怒反笑的符念,脸上狐疑而局促。
“你、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还能笑什么?”符念敛了笑,桃花眼嗤之以鼻。
舒耀一噎:“疯子,我有什么好笑的,不会是你自己心虚了!”
“心虚?我符念自创立夜行渊以来,便被千夫所指。我要是会心虚,不早就被你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哼!你这话也不错,我倒是忘了,你们夜行渊的人,天生一副厚脸皮,什么事都做得出!”舒耀咬着符念不放,说这句话的时候,还顺带瞟了孟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