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事儿。
底下人倒不算急,只不过似有难色,很歉仄地声口恭敬叫了声楚少。
秦楚不慌不忙地轻短‘啊’了一声,随即说:“今天配药跑了两家医馆,把你们这儿给忘了,劳累你们了,怪我。”
那头紧着道:“没有没有!兄弟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什么可累的呢?楚少,这陆可樱的毒瘾可越来越厉害了,每次发疯起来都六亲不认,陆慧自从和她关在一块儿,身上给打得都快找不出一块好肉了,您听,她两个见天儿就这么鬼哭狼嚎,咱这房子倒是安全,我就是担心陆可樱再这么打下去,非把她老娘给打死不可……”
陆可樱吸毒,这事儿要说起来,只怕连她亲妈陆慧都毫不知情。
若不是这回看管这两人的职责阴错阳差的落到秦楚头上,秦楚亦是无从可知。
关押陆可樱的高层住宅里本是留有一名做饭的佣人和陆可樱自己的一名保镖,但是那间住宅里的‘存货’有限,陆可樱没几日便现出了原形。
毒瘾一发,理智全无,凶恶地像一个长着人形的恶畜,完全无差别地对屋子里的人暴力攻击,看守她的手下实在没招,只得半夜打电话给秦楚寻一个办法。
彼时秦楚还没睡,思量了不足五秒,轻悠悠地对他们说:“子不教母之过,陆可樱是有娘的人,把她老娘接来,自己的女儿让她自己管。”
继而才有了当下这副场面。
“打得重吗?”秦楚拉开门下车。
“抓着她老娘的头发拿头撞墙呢,我寻思陆慧这体格,又好些天没吃下饭了,再撞几下,人可能就要撅过去了……”
“监控开着么?”
“一直开着呢!”
“接过来我看看。”秦楚进了门,鞋子一蹬,无拘无束地径自上了楼,推开袁祁的书房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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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袁祁的电脑接通陆宅的监控,平静神色看着屏幕里全然失智的陆可樱把陆慧按在地砖上,抓起地上打翻的餐具,不断击打着陆慧的头。
陆慧干枯身躯尖叫着曲缩挣扎,嘴里混沌地来回重复着什么。
秦楚没听清也并不在意,当陆可樱狂性又发,双手抓起陆慧的头,发出巨力撞向地面上时,白色的大理石砖面上瞬间流淌出大量血迹,陆慧如哽塞般一声惨叫,接着便没了声响,俯面倒在了鲜血当中。
秦楚纹丝不动,淡然以极地看着视讯里大片腥红血色。
他拿袁祁的汝窑盖碗喝茶,上好的武夷山岩坑肉桂大红袍,浓香四溢,茶色如血,就着这一出实况表演,他慢慢喝了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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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祁不比他回来的晚太久,大约就是在陆可樱恢复了三分理智,终于发现她已将陆慧‘失手’打死那几分钟。
厨房里有现切的玫珑瓜块,袁祁端了一盘,上楼来找秦楚。
推门进来的时候,秦楚看得已有些乏味,眼眸稍稍一抬,与穿着军装端果盘的某人正撞在了一块儿。
秦楚没有关掉显示器,也没去调低音量。
他朝袁祁招了下手,挠人似的说了句:过来。
袁祁笑笑地走了过去。
身体才一切近,秦楚便伸手去够袁祁的肩,他大力拽低袁祁衣领,把人拉低下来,在监控里陆可樱发疯一样的嘶叫声中,热切与袁祁接吻。
第56章 2020春节番外
尚在年里。
为避疫情,北京军区实行自我隔离制度。
无执行任务的军人个个儿老实待在军营里,军官们按军衔等级安排值班,军职越高防护等级越高。塔尖上那几位登城楼讲话的大佬尤其贵重,整个一个春节,就没见他们出来露过脸。
袁祁作为京中这些红三代里的领头人,中部战区最年轻的高级将领,这种时候自然也受到重点保护,往年从不给长假的中央领导这回都放了他春假,自大年三十起,一气儿让他休到了正月十五。
赶上秦楚手头的事告一段落,耐不住袁祁软磨硬泡,他只得收拾了东西住进和园来,每天忍受着袁少将各个方面的性骚扰。
万事落定,还飞来长假,袁祁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逮着秦楚就是一顿调戏。
两人厮磨起来不分日夜,没个时间没个地点的缠弄,搞得和园里那几个小女佣大白天的都不敢往主宅里去,生怕搅了两个主人的好事,落得个非礼勿视的罪过。
这一天晌午两人才下床,下了楼没见厨娘,午饭时间快到了,袁祁用餐厅里的电话打内线叫佣人,一边拨分机一边问秦楚想吃点什么。
秦楚洗了澡又暖又软,白皙俊俏的脸孔沐浴在透穿纱帘而过的淡淡一层日光下,整个人像是打了柔光般舒展漂亮。
袁祁抬眼一眺,只见秦楚漫不经心地从客厅缓缓而近,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随之无所谓的语气道:“随便吧,吃什么都行。”
袁祁拿着听筒问:“鲟鱼汤喝不喝?我看海水缸里还有两只龙虾可以拿来炒了,再做个糯米红枣饭?”
……光听这些食材的名儿秦楚都要顶着了。
“要不别叫厨娘了,”秦楚走快两步,赶在袁祁拨出最后一个数字前,抢先把电话给挂了回去,随即目光灼灼,盯着袁祁双眼,特别认真的口吻说:“咱们今天喝粥吧,我去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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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袁少将苦啊。
追个媳妇儿追出个党内权争,顶着铺天盖地的高压越界去插手司法部的争斗,差点儿就让上头给定一个违规乱纪的罪名,尽管这事儿最终靠着他在军政两界内无可比拟的威望和权势给一步一步地淡化了下来,可消息传到袁家,袁老将军一个气急,还是搬出家训来拼老命打了袁祁三十铁棍,零下十五度的寒冬腊月,让他带伤跪在祖宗祠堂里挨了一夜的冻。
世人只知袁少将挨了苦了,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人愿打就有人愿挨,这趟苦还未必谁都挨得着,殊不知在某个JFJ高级将领的眼里,这些人都是吃不着葡萄道葡萄酸,净是些没有情趣不解风情的单身狗、可怜人、活了小半辈子竟不知真爱为何物的倒霉蛋等等等等……
再看如今,阳光和煦,举案齐眉。
秦楚都知道心疼他运动了一整晚主动要求下厨房给他熬粥喝,这等福气岂是平常人享受得到的?
就冲这一点,他做的就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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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个粥而已,袁祁脑内写小论文,秦楚可没想那么多。
他投了一小把糯米泡温水,又从橱柜里翻出很好的血糯米洗干净了,一齐下锅。
煮粥的间隙,他切了半块乌鱼子削成薄片,拿铸铁锅慢慢烤熟了,和切成片状的白萝卜夹在一块儿,当小菜就粥。
切乌鱼子的时候袁祁就有些不老实了,三番两次地从背后骚扰秦楚,秦楚难耐其烦,锋利的大马士革厨刀往砧板上一落,冷森森道:“想用人肉下粥是不是,起开点儿,别捣乱!”
这才终于安分了少顷。
然而一会儿不过,秦楚正冲洗刀具,袁祁又从身后贴了上来,双手越过秦楚两侧,把秦秘书困在怀中,取下他手里沾水的刀,胯下某处硬梆梆地顶着秦楚腰际。
轻缓而不容逃脱地抓着秦楚的手冲水,若无其事在耳边说:“你弄你的,我洗个手。”
秦楚让他顶得腰肢发软,耳根通红,实在忍无可忍,咬着槽牙愠怒:“……你就不能去别的地儿洗了,家里那四个洗手间都是你吃饭用的么?!”
逗人逗得心痒,袁祁也不装了,水龙头一关,一把揽过秦楚腰身,立马将人压在了料理台上。
他邪笑着扒秦楚的睡裤,声气里都带着急切:“洗手间不是我吃饭用的,但是厨房……我倒是想给它开发点儿新用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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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正文完结
陆河入院的十九天,情况已非常不容乐观。
自前一日深夜开始出现了间歇性休克,诊断原因为癌症所造成的大面积感染,脑供血不足,以及严重的心源性哮喘。
他的心脏已有衰竭的征象,恢复意识时,咳喘最是频繁,一旦没有了呼吸机的辅助,几乎连喘气都无法自主。
因多次在气管分泌物里发现血渍,且多是细碎血块,医院对他咳出的分泌物进行了采样,紧急送去研究室化验。
痰液培养的化验结果为阳性,有严重过敏反应,肺部真菌感染。
这便有些令人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