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班的是两个学弟,吴胡安大概是去和别的院校的学生组织什么活动了,教授们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他们的宿舍中空无一人。
苏云掀开了营帐,首先把工具箱放好,随后粗略地清理了一下浑身的沙土,擦了把脸后重新束好头发。
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只能向女孩子一样束在脑后,苏云不是没有自己修剪过,但一过夜他的头发又长回到了原位。
苏云的生活习惯一向很整洁,就算这里的清洁条件不好他也会尽力把周围弄得干净一些,营地的信号非常糟糕,网络通信几乎不可能,学生们平时的乐趣大概也只有交换各自携带的书籍。
虽说每个人的行李重量是被限制的,但是只要每人各带一本书,那么所有人就能享受到多倍的乐趣。
吴胡安大概是向学弟学妹借书了,他的被窝里掉出那本苏云非常眼熟的《夏娃的七个女儿》。
苏云把掉在地面上的书籍拾起,仔细地拍打纸面上不慎沾上的沙粒,他扫了一眼书页上的文字,那似乎是有关一个名叫贾斯敏的女人的故事。
苏云愣了愣,随后因自己无端的联想而失笑,他把书签夹好,重新放回吴胡安的行军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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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又充实的日子仍然在小小的波澜中划过,苏云重复着他呆板的地面工作,如今他清理出的地砖已经连成了相当大的一块面积,站在坑上向下望还颇有成就感。
苏云停止了挖掘清理的工作,他开始拓印和留影,大概是他这种脚踏实地的态度很受教授欣赏,在结束记录后他被调到了另一个地面清理小组。
遗迹的地宫并不只有一个出口,随着地下探索的进程,地面上的清理也在配合着前进,苏云现在所在的小组目的就是搜寻地宫其他的地面出口,他们需要在岩层和顸实的土块中寻找蛛丝马迹。
这样的小组还有很多,但这一支则有些不同,组内除了苏云外,其他的组员大多也都是来自各个院校的学生,带队的队长也是其他学校的教授,他们的挖掘进度很慢,教授也是在半教学半实践。
这一天原本是很正常的一日,小组成员在老师的指导下判断土层,每个人都被要求采集几份不同的土样,这并不是很难的作业,苏云仍然是游离在群众外的那个,他正蹲在土坑中,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剧响。
苏云立刻起身,但这响声却没有停,紧接着他脚下的地面似乎也震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脚底下轰然炸开!
苏云立刻利落地
翻身跳上大坑,他正试图判断从哪个方向能安全离开,背心处却突然传来钻心的刺痛,短短几秒内血液就将那外来的危险药剂运输到全身各处,一阵晕眩伴随着恶心涌上胸口。
麻醉——苏云立刻意识到了这个,但他此时此刻的身躯仍旧属于人类,于是在生理意义上的,苏云昏厥了过去。
地面仍旧在不住地震颤,警报的声音高高拉响,医护与救急人员高声维持着秩序,地宫上方的挖掘区随着地宫内突然的爆炸而坍塌,数百人伤亡,更有数十人陷落失踪。
当急救人员追寻着苏云的脚步赶来时,只在一处地陷边找到了他散落的工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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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终于清醒了过来。
麻醉的后遗症让他浑身都是冷汗,四肢中填充的仿佛不是血肉而是棉花,意识恍惚,头晕目眩。
苏云的视野被眼罩遮挡,他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只觉得耳边是一阵阵的耳鸣,略微有些寒凉的空气刺激着他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怎么回事?是到了晚上吗?为什么会这么冷?
苏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拿回了四肢的感知,他的双臂被拘束带束缚吊在头顶,而他的后背则紧紧贴着一堵已经被他自己焐热的墙壁,身下是坚硬的座椅,而双脚的脚踝则被分开束缚。
苏云尝试着挣扎,但此时他浑身乏力,再加上束缚非常牢固,这简直是……动弹不得。
然而出乎苏云意料的是,他竟然并不觉得饥饿或者口渴,只是嘴唇非常干裂,这又不像是被喂了水的样子。
而且周围的气味并不难闻,恰恰相反,好像有人在他所处的空间中打翻了香水,一种称得上甜蜜的芬芳萦绕在苏云鼻尖。
这种气味……是蔷薇花吗?应该是的,总觉的很熟悉。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云的耳鸣逐渐消失了,而在此时,他听到了海浪拍打的声音。
海浪?
遗迹是在内陆中央!遗迹边上是沙漠!怎么会存在海洋?
然而苏云清醒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是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听错,他的头晕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麻醉的后遗症,更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在一艘船上。
单调的水浪声逐渐归于平静,就在苏云以为船要停下来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舱门打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奥斯曼就是那个德累斯顿老哥的代号,给苏云调酒的那个
———
么么叽!
第66章 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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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遭遇过劫持。
劫持他的歹徒并没有要照顾人质的概念,他们只是很粗暴地给小公子注射了能让他“安静听话”的药物。
苏云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感受,很奇异的,也许是因为药物的缘故,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觉得痛苦或者恐惧,他只是觉得很冷。
那种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仿佛血管内的血液都被冰水替代,什么都感觉不到,麻木取代了一切。
那新形的药物确实让苏云“安静”了,于是他一直安静到了今天,安静到了再一次情景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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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打开了。
虽然说很有可能得不到回答,但是苏云……他还是开了口,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你们要什么。”
苏云确定的声音足够清楚,而那个打开舱门的人却没有给予任何回答,他紧接着就关上了舱门,先是有什么开关声响起,随后就是排风器的呼呼声,最后传来的是脚步声——那个人走到了他身边。
紧接着,几声清脆的、大约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从苏云头顶传来,一股大力被施加在他的手腕上,苏云四肢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几乎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他就被换成了一个双手在背后束缚的姿势,仍旧是动弹不得。
那个人没有取下他的眼罩,他只是把他扛起来,然后又打开了舱门。
直到此时,苏云终于听到了清晰的海浪声,略带着清咸的海风吹拂在他的脸上,鼻端那属于蔷薇的甜腻香味终于消失了,苏云捕捉到了太多嘈杂的声音,周围似乎有不少人,他们都在剧烈地喘息,但一个人都没有说话。
苏云现在状态还十分糟糕,尤其是现在他头朝下那叫一个头昏脑涨,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苏云屏住了呼吸,否则他怀疑自己就要吐出来。
扛着他的大约是个高大的男人,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大约半分钟后又把他放在了一架轮椅上,苏云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已经把他再一次固定好了,这一回绑得更紧了,大概精神病院的拘束服也不过如此。
随后轮椅被推动,苏云能感知到他被推着走上了上坡
,随后又是一段平稳的道路,紧接着海浪和海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推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机械检测的声音呆板地响起,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一人说话,他们的脚步都很轻,轻得让苏云似乎能听到一声声呼吸和心跳,他仍然被人向前推,不知过了多久,推着他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声闷响后闸门落下,仿佛隔绝了一切嘈杂,密闭的空间死一般寂静,而就在此时,一双手轻轻搭在了苏云脑后,解下了他的眼罩。
此时再柔和的光线对苏云来说都相当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总算是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梦境稀释了苏云的记忆,他差一点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等他终于梳理清自己的思绪后,这个略有些眼熟的俊朗男人却已经半跪在他的面前了。
男人死死盯着他的双眼,苏云在他浅淡的蓝色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突然反应过来——他眼眸中的伪装大概已经被卸掉了。
“艾德曼-斯图加特”苏云准确地说出了男人的名字,“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