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闻得一震,俱是毕恭毕敬,一人连忙进去传报,不一会便回来行礼:“师叔,师尊请您这就进殿。”
随着守卫引路,蓝世仙踏进了长日宫宇的院门,院内,走得千步的玉面石,才到了长日的清水殿。
这清水殿壮丽巍峨、美奂美轮,进了大门,却是暖玉为灯,范金为柱,淙淙潺潺的水烟从玲珑剔透的镂空石盏中喷涌而出,仿若身处缥缈之境,只见百名长日弟子秩序井然,分立两旁,道衍正襟危坐在殿台之上,颔首抚须。
这些弟子俱是斜睨蓝世仙款款而入,蓝世仙越到近前,便在余光中看到了曾于今月比武的谷涄漪、宋莲青、何亭风、蓝莺茉,还有与自己对决的余清浅。
谷涄漪等人先是侧目而视,等他到了近前,却是瞻仰,他们竟是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清风绝色的男子,只见他长发披肩,宛若墨瀑,面若银盘春水,鬓似燕翼秋风,双目涔涔若月华流水,冷艳清冽而不可逼视。
蓝世仙微微行礼:“师兄,在下蓝世仙拜过,我依青翃师兄的遗愿将师父遗骨带给长日。”又将锦盒解下,两个二玉弟子前来合抱。
道衍缓缓站起:“你是师父的第十二弟子?”
蓝世仙说:“正是在下。”
道衍说:“青翃师弟早传来书信,说你已拜师父为师,法号世仙,师父一世追仙,终于得其所愿,幸哉幸哉!”
蓝世仙说:“师兄,今月遭公良羽偷袭,青翃师兄和膑已师兄已经长逝,今月也毁于一旦。”
道衍愤然:“此事我已知晓,我去今月时公良羽已得手,都怪我晚了一步,如今青翃师弟亡故,青易全体子弟必诛公良羽这恶徒。”
蓝世仙说:“从今日起,我也将与青易共存亡!”
道衍说:“好,请师弟今后坐镇长日,与我携手振兴青易。”
蓝世仙说:“师兄,在下不敢当。”
道衍说:“既是师父最念念不忘的爱徒,自然有能力和责任守护青易,如今今月已不复在,长日也将遵守师父遗愿,再创师父当年的盛景,师弟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蓝世仙说:“谢师兄眷顾,世仙必将赴汤蹈火,为青易舍生取义。”
另说北平城内,正是春节将至,北平的百姓们除旧布新、迎禧接福,燕王府更是喜庆满满,光炮仗便无以计数,将北平城的天空都渲染成了锦绣画布,整日整夜的歌舞戏剧更是鼓噪得人不能安眠。
又有官员、富商拜见,燕王府是门庭若市,宾客如云。苏小难、徐锦香和朱家兄弟便是成日的宴会和观戏,推也推不了。
却说大年前夕,蒙古太尉乃儿不花携带了盛礼来燕王府贺岁,当年乃儿不花大败给朱棣,虽是不甘,却对他心生敬仰,便在年岁之时常来拜贺。
朱棣镇守边关,心系蒙古的一举一动,主要是采取柔和政策,既是希翼保北平一方稳固,又是望与蒙古结交友谊。
乃儿不花这次来,却带来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欲与燕王府比试武艺,他带了三个悍将,分别是那日苏、树海和乌伦珠日格,这乌伦珠日格是乃儿不花的女儿,听说是草原上美丽的夜鹰,箭术非常。
朱棣早早命人在燕王府内搭建比武观台,正是冬日艳阳,朱棣和徐王妃满面和煦坐在观战台上,乃不儿花与同来拜贺的蒙古官员坐在侧方。
苏小难、徐锦香、长宁和朱家三兄弟也早就到了比武台内,燕王下属张玉、朱能、马和等也无一缺席。
比赛分做三场,以最常见的三局两胜作为赛制,表面上来看,这完全是出于结交情谊的比赛,可燕王一直是争强好胜之人,这胜利他当然想要,而对于燕王府的将士来说这却是有关燕王府尊严的事情,朱家人俱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一场比的是角力,第二场比的是箭术,第三场比的是骑术。
朱棣有意让自己的三个儿子来参加比试,他熟知田忌赛马的典故,在三人当中,二子朱高煦无论是角力、箭术和骑术都是最好的,也最令人信服,每一场比试都可能完胜,长子朱高炽是三人当中最弱的,输的可能性大,而三子朱高珞位于二人之间,但箭术相对较好。
如果按照这个排序的话,朱高煦可用于角力中胜出,朱高珞在箭术上胜出的把握也极大,而最不擅长角力和箭术的朱高炽可以在骑术上一搏,朱高煦和朱高珞获胜,朱高炽就算输也不打紧,当然全胜是最好的。
第一场比赛由朱高煦对阵那日苏,那日苏虎背熊腰,敞胸露怀,胸发苍劲有力,正挂着一串狰狞的狼髀石。
众人皆是大惊,原来那日苏先前护着蒙古袍坐在里面,无人留意,这时脱了袍子,却是十足的勇蛮。
朱高炽朱高珞觉得朱高煦要赢下这场比赛必是十分困难,徐锦香脸上划过一丝忧虑,也并不看好朱高煦的实力,苏小难、徐王妃和长宁却早被这粗蛮汉子惊得咂舌。
只有朱棣神情平静,他多少了解朱高煦的底子,所以也不太担心。
朱高煦从小嗜武,又得名师教诲,凡气宗、剑宗中的高人也是有的,他幼年和气宗中一个叫秦木正的师傅练得一手南田神功。
那秦木正是南田山有名的宗师,南田神功以扬气为主,所谓扬气,就是将气体若奔流倾泻而出,所以朱高煦驰骋战场时,那长槊耍起来是虎虎生风,横扫千军。
他成年时又得清屿山郎胥夷宗师的教诲,拥有一手刚劲有力的清屿剑,虽然朱高炽朱高珞与他同学这一剑法,但他却是练得最炉火纯青的。
第74章 神箭手
仲裁官敲响铜钟,两人对峙,那日苏体重巨大,步履却轻盈,三两步就跃到朱高煦身前,一掌如山断然劈去,朱高煦显然也被这气势压倒,竟然退了一步,这将在场的人唬了一唬,但朱高煦并不慌乱,立即纵身撞去,蒙古人不知,这一纵身深深藏着南田神功的扬气,虽是不起眼的撞击,却将那日苏撞退了三五步,那日苏也竟想不到眼前的人力气这般海拔,不禁轻轻摇头。
两人你来我往,又战了数回合,那日苏早就被揿到地上,爬也爬不起来,朱家人全是面带微笑,朱高煦第一眼便去瞧父王,见他神情哂然,也欢在心里,哪知道苏小难却乐得跳了起来,旁边的人都是不解,这本是探囊取物的胜利,如何高兴成这样子,苏小难看情形不对,只得冷了下来。
乃儿不花虽是败方,却点头不止,和燕王直赞二公子的神勇,朱棣也笑着回赞。
第二场比赛由朱高珞对阵蒙古的乌伦珠日格,朱家人都心知朱高珞的箭术虽非绝伦,但也精进,赢一个蒙古女人绰绰有余。乌伦珠日格被誉为是草原上美丽的夜鹰,出场时已引得大家侧目,只见那身姿妖娆,远比翠雀花的艳丽,一头乌丝辨缠戴绿松石珠链,脸庞如鹿,黑黑的眼眸中,却似有似无藏匿着草原的雄风。朱高珞也被这美鹰的气质吸引,那乌伦珠日格却也少见中原男儿的清秀,一时也发出轻叹,两人都提着强弓,却互相看着对方。
徐锦香早已不安,心想朱高珞怎么见了她两眼发呆,这般样子,且不说要想啐他,若乱了心神输了比赛如何办。苏小难见朱高珞盯着乌伦珠日格看,心里却幽幽起了微微的怨意,她自己也不知。
铜钟鸣响早过,乌伦珠日格却微笑着问朱高珞:“你今年多大了?”
朱高珞说:“十七。”
乌伦珠日格说:“原来同岁,好呀,今日比试,勿论年轻,一决高下吧。”
朱高珞说:“正有此意。”
见两人说了起来,乃儿不花微微含笑和朱棣说:“燕王你看,两人一见如故,都舍不得比赛了。”朱棣也颔首微笑。
乌伦珠日格抬起玉臂,一箭而去,穿过一枚用红绳吊起的翡翠玉环,那翡翠玉环只比箭身大了毫厘,而箭中之处正是百步外的靶心,蒙古官员和随从齐声叫好。朱高珞也轻轻抬臂,一箭也穿过翡翠玉环,那箭却正扎入乌伦珠日格的箭羽末端,将她的箭刺开了,朱家人也齐声叫好,只是扎箭尾的本事也并不是奇事,若过了翡翠玉环,落在同一点上也是常见,所以这局以平局计。
这比箭的方法也很简单,直到一方中一方不中即论输赢,所以第一局打了平手,自然进入下一回合,第二回 合又增加了一枚翡翠玉环,表面看来,若箭始终在一条线上,和一枚翡翠玉环难度一般,但射箭的人心里清楚,这难度实际增加了不止一倍,两人又是捻弓搭箭,竟又是都中,朱高珞深知遇到强敌,乌伦珠日格也竟想不到这清秀少年本事非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直到五环相叠,两人仍是丝毫不差击中靶心,在场的人都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