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杳杳(43)

作者:雪满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谢杳尝了一口,用汤匙搅着,试探着开口问他:“阿辞,如若有朝一日,突厥有意求和,你如何想?”

沈辞动作一顿,抬眼瞥她,“为何有此一问?”

谢杳垂下眉眼,看着碗中旋转的汤汁,“阿辞,大兴与突厥打了这么些年,谁也没讨着好处。既是两败俱伤,为何不能停一停?”

沈辞耐着性子解释道:“议和非小事,这时候倘若不战而和,突厥必然狮子大开口。光是每年的岁币,都不是个小数目。”

“我知道。”谢杳咬了咬下唇,这是她第一回 就这个问题上与他对峙——这个问题她向来是避着走的,生怕触了他的逆鳞。虽说这一世的沈辞至目前为止心态稳定,可毕竟有前车之鉴,她是决计不能让他走上老路,再变成那个一身戾气的孤家寡人的。

“你就当作是破财消灾罢。战争所耗之巨,不仅仅是钱财。你是边疆回京的,你领过军,你必然知道每次出战究竟有多少忠骨埋于黄沙之下。这些真的值得么?”

沈辞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今日听了那席话,觉着兵役繁重。不过这就如腐肉在身,忍一时之痛剜下来,总比下不了手就这么一直让它在身上溃烂下去要好。这几年边疆正是胶着之时,是万不能后撤一步的时候,忍一时之痛,能换长久的安宁,何乐而不为?杳杳,你目光该长远些,莫要与朝堂之上那些贪图安逸的朝臣一般。”

他按了按额角,亲手教出来的小姑娘竟与自己立场相悖,怎么想都难免有两分火气,一时没能压住,最后那句语气重了些。

这一日所见所闻本就堵在谢杳心口,多少是烦躁的,听了沈辞这么一句,手上汤匙重重扔进碗里,溅出来几滴,“长远?”

她本就是为着沈家的安危才出言相劝,想求得一丝转机,却被他这般数落,愈想愈气,嘴上也没遮拦起来,“我大兴自开朝起便重文抑武,你执意要战,难道就没有怕一朝议和,武将便更无用武之地?你沈家向来为皇上所忌惮,沈家的兵权一日日膨胀下去,你当真以为皇上能坐视不理?还是说,你就打算借兵权巩固沈家的地位?”

此等利害相关的话题在气头上争论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两人各执一词,又偏偏都是些爱进死胡同的执拗性子,只能越说越烈,火上浇油。

沈辞极力按捺住,过了良久,只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不说这个。”说罢这句,他却是转身便走了出去,明明一餐饭他还未怎么动筷。

他走后谢杳也没了胃口,叫人进来将东西撤了下去,自己躺到了榻上辗转反侧。

作者有话要说:沈辞: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前面看看。

谢杳内心OS:然后你是不是要给我在地上画个圈,告诉我不要走出去?荒山野岭,一个牵驴一个骑驴,把驴换成白马......等等,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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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打狗

第二日一早, 谢杳梳洗过后, 就有丫鬟摆好早膳。

谢杳看着雁归替她布菜,忽的开口问道:“他那边可用过早膳了?”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不过雁归对她的脾性也算摸准了,又知晓她和沈辞昨日里起了争执, 当即满心欢喜地以为她是琢磨了一宿,气消了, 肯先低个头了。

雁归颇识眼色地顺着问道:“世子殿下该是还没用早膳的,小姐可是要送点什么过去?”

谢杳矜贵地点点头, “装一笼屉肉包子, 八个,要你亲送过去。”

“八个肉包子?”雁归一愣, 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她面前摆着的四样小菜配清粥。

谢杳摆摆手, “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他会明白的。”

雁归只得应了一声,安慰自己道不管送什么, 总好过两人都僵持不下。

知州府的下人腿脚麻利,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取来了一笼屉肉包, 用食盒盛好,交给雁归。

谢杳瞥了那只上下两层的食盒一眼, 淡淡补充道:“第二格里放一碗盐水。”

雁归仍是一头雾水,却也照做了。

两人的住处挨得近,没几步雁归便去到了沈辞房中,由人引着进去, 双手将食盒奉上,行了礼道:“请世子殿下安。小姐想着殿下还未用过早膳,便特意吩咐送来了这些。”

沈辞正翻看着什么,闻言抬头,“真是她吩咐的?”

“千真万确。”

沈辞接过食盒来放到案几上,打开只瞧了一眼便气得笑起来,拿了一只包子出来掰开,见里头果然是肉馅,又扔回去。

他想了想,又拉开第二格,里头赫然是那碗盐水。

雁归多少也算是跟在他手下一段时间,今儿个一进门就知道他气还没顺过来,正搜肠刮肚地替谢杳说着好话,被他这一笑吓得一个激灵,噤了声。

“你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雁归实诚地摇摇头,“不知道。”

“谅你也不知道。你若是知道,定然不敢就这么送过来。”沈辞整个人都有些咬牙切齿,“她这意思是肉包子打狗。”

雁归愕然,未过脑子就问道:“打什么狗?”

沈辞抬眼看她一眼,雁归登时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心道世子不动怒的时候真真儿是端方如玉,心情只要稍差一点儿,光那身气势就瘆人得很了。

沈辞指了指上头那格的八个包子,又敲了敲下头那格盐水的碗沿,“八仙过海。”

雁归旁的还好,唯独对这些个绕来绕去偏偏不直言的哑谜向来缺根筋,努力琢磨着肉包子打狗又跟八仙过海有什么干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沈辞缓缓吐出这句话来,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着好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加倍冒出来,却不知是该气谢杳好,还是该笑得好。

雁归恍然大悟,深觉此地不宜久留,清了清嗓子便告退。

“慢着,”沈辞叫住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食盒,“不带回去,可不就真成了有去无回么。”

雁归眼观鼻鼻观心地利落将东西一收拾,刚想走,又被叫住。

沈辞整了整衣襟,从她手里拿过食盒,“不必了,我亲自过去。”

他这回来者不善,甫一进门,就将食盒往桌上一扔。登时一屋子的丫鬟都不由自主跪下去,大气不敢出。

谢杳慢吞吞放下手中的粥,用帕子仔细擦了手,“都退下罢。”

丫鬟们如临大赦,最末一个出去的时候还小心将门窗都掩好,免得里头争执传出去。

“不识好人心?”沈辞冷笑一声,“我倒是想听听,你这安的是什么好心。”

“哪儿能啊,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谢杳另取了一只碗盛了粥,眉眼一弯递给他,“先吃点。”

沈辞本也不是正经同她生气,见她一笑难免心软,顺手就接过来。

谢杳看着他用了半碗,才开口道:“昨日说的那些,若是有些言辞不当的,我道歉。但我的想法,还是一样的。”

她看着沈辞手上动作一滞,迅速补充道:“皇上对镇国公的忌惮一日胜过一日,这仗倘若接着打下去,怕是还未与突厥论出个输赢,”她压低了声,“皇上就要先动手了。”

这是元平十四年,正是战和一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再拖得久了,谢杳清楚,元平十五年镇国公出事,绝不仅仅是因着沈辞心急出了纰漏,更是因着皇上想以和止战。当年沈征诈死逃过一劫,可也落了满身的病,这才在登基后没几年便崩了。

前线之事自始至终谢杳是半点消息也无,即便是重来一回,也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但凡牵连到沈辞的,她是万万不敢拿来赌的,这样一来她只能选那条更稳妥的路,即便曲折些。

她见沈辞不说话,又接着道:“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倘若朝廷不插手,沈家军把突厥打回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到那个时候,大兴子民的日子也好过。”

谢杳深吸了一口气,“可是阿辞,比起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安危。更何况战争造成的民生凋敝,几乎是一瞬间的,议和虽是耗些钱财,却也不至困顿。两害相较取其轻,也不算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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