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身上处处生汗,悠然倒在夏秋娇体上,“冷寒……冷寒信中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就是说他喜欢许子衿,想把许子衿让给你。”
“那你……”
夏秋轻哼一声,勾起邪笑,似乎对他早已不屑,“我要把你摸个遍碰个遍,好好糟蹋,我看他还要不要你。”说话间,又按倒了他。
寄宿客栈,夏秋温驯不再,拽了小檀就上楼去。要了五坛东风欢,直接灌醉了。夏秋故意袒露胸肩,亲近着他,吊着他胃口。
小檀苦笑,“你爱一个人,到底看的什么啊?”
夏秋笑:“吾生无挚爱,咫尺亦天涯。”
白衣公子不再是当初路过潇湘楼那般的沉稳内敛了,索性放浪着吧。小檀如他所愿抱住了他,心里却是痛苦万分,自己失身于许子衿之事想来他应该是知道了,可是,现如今他这又是何苦来?是为告诉自己,喜欢一个人,看的是心吗?小檀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小檀坐住了,“夏秋,我没醉。”
“我知道。”他乐津津的。
“那你又为何……”
“好好与你,做最后一日夫妻。”夏秋平淡无色,忽然间笑了笑,凑上了前,抬起了小檀的下颔,“知道冷寒还说了什么吗?他说——许子衿压根没碰你。哈哈!意外吗?”
“啊。”小檀猛地抬头。
他笑说着:“你与他亲近就是因为这个啊?那我呢?你亲近我又是为的什么?为的拜师习剑,好有朝一日大仇得报?名扬江湖?让我等着你,可你到底将我视作什么?凌公子?”言语间,泪水早已失去控制,汹涌而来。
凌公子?原来他们已经生分至此?小檀惴惴不安,“你都知道了?”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么?凌檀,你当真是用心良苦啊。”夏秋笑道。
第39章 檀已无香负初心
“夏秋,你听我解释。”小檀拉住他。
夏秋恶狠狠地甩开了手,拿衣就穿,“不用解释了,起初意在利用我对吗?不利用我,你怎么好可以遮掩你是凌家遗子的身份?怎么好扬名于江湖?凌檀,你听好了,回去马上给我滚,你报你的仇,不要玷污我桃花坞一方净土。至于你我婚约,自然作废。呵,你也妄想我跟你结义金兰。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夏秋发疯了似的吼叫着。
小檀想解释,却是彻底死心了,终了还是没话说。
夏秋重重甩门而去。瞑目自伤,泪落两行,他扶着廊上栏杆,再也移不开一步。
我向往的江湖,是像爹爹那样惩奸除恶,救死扶伤,不负初心意。事实上,这江湖太乱了,一个人有善恶两面,我夏秋择取一人,只不过想要一颗干净的心,一颗没有一点儿瑕疵的心。
小檀心中大事,从一开始就是为他父母报仇,可我夏秋只是个纨绔子弟。习剑,习琴,本自不谙江湖事,习琴是为静心修身,你却反道哀曲可夺人性命。
江湖莲华七剑客,莲华啊,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向往着善良,可是……下场如何呢?除了死,还是死,况且死得身败名裂,无人怜惜。知否、争渡、风骤、莲华,他们都身不由己。
夏秋终是痛心,心里的小檀,和真实的小檀,云泥之差。他甚至都觉得,这样的小檀,实在配不上“清水无香”四个字。跟这样的小檀在一起,压力太大了。小檀想复仇的心,无可厚非,可夏秋就是接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恶语句句迸出,夏秋也不想如此,只是想发泄一下。
一夜过去了,小檀希望夏秋冷静了些,登上车时又道歉,无奈夏秋死了心,偏是不听,只是一个人默默流泪。
小檀苦笑:“你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简简单单归隐就可摆脱一切。可事实上,我真的迫不得已,我不得不习剑,不得不握霜雪。夏秋,我父亲与你父亲在江湖中齐名。你出生自带殊荣,名动江湖,可我呢?我父母遭人暗杀,遗我一个孤儿。
“时隔二十年,人人皆知夏决明大侠,皆知夏秋广陵琴师的名号,可有谁还记得当年被暗杀的凌氏一家三口?许家主是我的亲舅舅,就算我真的失身于他,我对他也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我只怕……怕你不要我,我听白箫说……”
小檀听着夏秋一滴一滴泪落在木板上,伸去了手,“夏秋。”
夏秋很累,倒在他温暖的怀中,“你说的我都信,小檀,让我睡一会儿,借一下你怀抱……”
“好。”他哽咽一声,紧紧抱着这个初心受创的小师兄。
真的没料会走到这地步,那日同许子衿饮酒,那一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檀百思不得其解。“验身针…… ”他小心翼翼摸出一根针来,将针一试,“这根针是什么颜色的?”小檀掀帘问车夫。
“回公子,红色啊。”
红色!小檀抱了小师兄,又气又叹又疑,气的是那日白箫敷衍自己,叹的是自己与夏秋之间多坎坷,疑的是许子衿为何要骗自己。
夏秋静静躺在小檀怀里,也不言语,眨了眨眼,又是落泪。小檀心里五味杂陈,想要复仇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江湖鱼龙混杂,他又猜不透,也许,他也该做一个选择了。放下自己,也放下心上的人,东南各自飞离去,犹是青云衣霓裳。
事后,那一个白冠白衣白裳白靴的年轻公子离开了桃花坞——他到底是在爱人和复仇之间,选择了后者。
仗剑霜雪,吾名凌檀,字曰无香,自称公子小檀。
夏决明很是惋惜,无奈的是自己儿子又不争气,还把这一个可造之材气走了。
凌檀初走江湖,尽舍往日名声,单他一个“凌”姓,便已轰动了江湖。
人人皆传,凌满霜的儿子没死,要回来彻查当年之事了。
三年,不过才三年,小檀心死如灰,夏秋如是。
手指重重掠过琴弦,百米外的巨石上赫然多了一道裂痕。以音为刃,以气为剑,夏秋的温和,将音气掩藏得丝毫不漏。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曲诗诗溺爱夏秋,以至于再次退隐时,不知该劝些什么。
“小檀要查明当年之事,他武功虽然了得,却是最在意你的,况且他入世太浅,你要尽你最大之力去帮他,不要拖了他的后腿。你凌叔父叔母含恨二十载,也该水落石出了。”
“娘,我都懂。”
不知何时,曲诗诗鬓上青丝变白银,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她笑,“本来打算给秋儿说门亲事的,你既不愿,便作罢了吧。清儿还小,跟着你们我和你爹也不放心,就先放心交给我们吧。秋儿,万事还需一个小心。”曲诗诗千叮咛万嘱咐,才抱了哭闹的清儿随夏决明去了。
夏决明年近半百,为江湖奔波了半生,夏秋心里实在有愧,不过好在小檀承袭了他父亲的剑术,也算后继有人。
林中止琴,夏秋失神良久,仍旧沉浸在往事回忆之中。白箫俯下身来,拍手笑问:“你又在想什么呢?”
“没。”他抱琴起身,落了一地的繁花。
白箫仍是旧时模样,一手拂过鬓发,向他报喜:“哎,你可曾听说了,花家的二小姐要出嫁了。”
“她才十三岁啊。”
白箫一边笑,一边走,“许久未见过那小丫头了,哈,一个小丫头,活像个小大人。”
夏秋叹了口气,“但愿冷哥哥能对她好些。”
“但愿吧,冷陌这人应该是不错的。”
“那,我们接下来又要去哪儿?”夏秋心情沉重,却又觉得如释重负,“感觉,一瞬间,无家可归了,也无人在意。”
白箫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诗词有长进了嘛。”
“那是。”白箫得意,眼神始终不离他。
“你……看我做什么?”夏秋怪不好意思的。
白箫用箫捅了捅他的青翠发冠,“哎,戴上发冠,还真没以前那么娘气了诶。”
“你妹!你以前才娘气呢!”夏秋举着琴板子。
“等我把话说完你再打。关键是,你戴上发冠,我就不能趴在你头上了。”白箫偷笑,逃命要紧。
“去死!”
“来啊!醉吟小受,我还怕你不成?”白箫倒着走,就这样看着他。
夏秋拨琴,“才取的字,你就取笑着上口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夏醉吟!醉吟小受!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