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可别光顾着速度了,质量也要保证。”
苏省点点头,“林前辈提醒得是。”
说完,她怎么觉得,林秀好像更生气了。
一整个上午,她都可以感觉到林秀的注意力至少有六成在她电脑屏幕上,而她也只是不紧不慢地翻译着,当关闭掉翻译到原文第四十页的中法对照文档后,苏省收好东西回去吃饭午睡。
正常翻译的速度究竟应该是怎样,这事情很难说,因为要根据需要翻译的原文难度,以及是汉译法还是法译汉来划分。一般说来,外语译作母语,偏重理解,速度较快。而母语译为外语,则偏重创作,要难得多。
哪怕是忽略掉这一点,单凭原文内容来说,速度也不一样。
形式、句式都大致固定的合同文件,翻译起来自然要快一些,熟练翻译一天可译三千至五千字,按四号字来算,则是六到十页的水平。而涉及到技术领域的,则因为其施工方法的独特性,以及设计人对标的物每个部位不同的要求,而使原文变得既难且细,一天能翻译三千字且保证准确的译者,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迅速地解决了午饭后,苏省倒头就睡。
不出意外的话,她马上就没办法再利用上班时间搞翻译了。
一点半,闹钟准时响起,她也准时按掉闹钟起床,一转头,对面的床铺空空如也。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了停,又往前面走了几步,从窗玻璃往里看去。
等了十五分钟,目光从手表收回,苏省推开合约部的门进去。
头顶一被按住柳月就醒了过来,正好,压在她手底下的手机响起闹铃,苏省帮她按掉,问:
“怎么不回去睡?”
柳月把脸藏在臂弯里,看着她,没说话。
苏省把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个橙子放在她脸前。
顿了顿,又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转身出去了。
多喝点柠檬水叭
从合约部出来,苏省脸上还带着笑意,然后一转头就跟林秀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哎哟,都上班了小苏你还没把包放下呢,那干脆就由你带小高她们去警察局照相吧。”
跟陆续前来上班的领导点头问好后,循着林秀的目光,苏省从办公区大门往外望去,正好看见穿着一身白裙,头顶白色小圆帽的女生从丰田白色巡洋舰上下来,满脸从容和优越自得的笑,而门边还站着两个肥壮的黝黑大汉,正在烤太阳。
那女生一下车就抬起手掌遮挡太阳,快步走了进来,站在阴凉的走廊里,笑着看了她一眼,算是跟她打过招呼。
跟女生一起下车的几个领导还在走廊里或开门,或继续往前走。
苏省道:“那我先把包放回去,你们等我一会儿。”
从林秀身前经过的时候,苏省明显感觉林秀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的电脑可是刚买了一年的新电脑,买的时候还特意选了最高配置的游戏本儿,贵得很,是不可能背着在外面到处跑,又大剌剌地拿出来在当地人面前使用的。
在非洲待过,有经验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
再回来时,苏省已经戴上了草帽,这草帽原本她已经给了柳月,但柳月知道她只有这一顶后就又还给了她。
“你们的护照原件带了吗?”
女生笑着点点头,道:“带了的。”
那俩工人则是有点懵逼地看了看苏省,苏省暗笑一下,进了办公室。
“林翻,那两个工人和那姑娘的护照、居住证申请信函、表格、小票,还麻烦你给我一下。”
“嗯,在我这儿呢。”
林秀傲娇且毫无愧疚地应了一声,然后拿出钥匙打开抽屉,翻了几个文件夹,把苏省要求的东西逐一递给她,“高钰的护照我已经给她了。”
苏省应了声,低头翻了翻表格,确认上面已经贴了各人的照片后,笑着跟林翻打声招呼就出了门。
来到门口才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快步走到供司机休息的板房里喊了声,那司机才提溜着裤子,嚼着那黄黄的东西睡眼惺忪且慢悠悠地走出来。
一看见他这懒散的样子,苏省的耐心条就空了一半。但所有当地人都是这样的,更让人恼火的都有,而且他们不服管,只能由着他们这样。她剩余的那一半耐心还得留给警察局的人,所以强行按捺住了。
“T’as la clé?”
(钥匙在你这儿吗?)
“Oui.”
(是的。)
“Bon,à la police.”
(行,我们去警察局。)
伊斯曼走路的速度和姿势,会让在旁边看着的人极其想要一脚踹过去,好帮他走得稍微快上那么一点。站在车旁边等了半晌后,伊斯曼一开门,一股夹杂着胶臭味儿的热浪瞬间扑面袭来。
高钰一看这皮卡的环境就皱了眉,现在被臭浪一熏就更是一副要晕的样子。
苏省吩咐司机:
“Climatiseur.”
(空调。)
而那两个工人已经麻溜地上了后座,男人嘛,总喜欢张开腿大剌剌地坐着,这么个吨位和姿势,本来能坐三人的后排也就没剩啥缝儿了。
“你坐前面。”苏省朝那姑娘抬了下脸。
那姑娘看了下后排这情况,道:“前面挺宽的,我们一起坐吧。”
苏省摇了摇头,“没事儿。”
然后霸道地把某一大汉的腿往里一推,上车关了车门。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司机也打开车载广播开始听非洲rap的时候,那大汉还一脸懵逼的表情。然后就忍不住笑了,把同伴往里头又挤了挤,给苏省多让出些位置来。
“你就是新来的翻译吧?”
“嗯,我姓苏,叫我小苏就行。”
那大汉一笑:“今儿早上我们还跟你通电话呢,多亏你机灵,不然哥几个再不交钱车就要被他们拉回去了。苏翻译,谢谢啊。”
“呵,本职工作,客气了。”
“苏翻译是哪天到的?”
“上周四。”
“啊,那你不是才来三天,你以前就来过这儿啦?不然怎么知道C区。”
挤成这样也没办法再系安全带了,苏省抓着车顶的安全扶手说:
“没来过,不过周五的时候我出去买了点儿东西,有经过那儿。”
“啧啧啧,苏翻译,厉害啊。”大汉诚心诚意地赞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直到大汉说了一句,来这破国家屈了苏省的才干,苏省才不得不回他一句:“我都已经在家闲了半年,能找到工作就很不错了。”
大汉不赞成道:“闲半年能有啥,本事搁那儿呢,谁还没个失意的时候,多大点儿事儿啊。”
苏省心里不由得一暖。
司机还没停车,苏省就提醒他们到了。
这下连高钰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Is/mane, est-ce que tu peux nous accompagner?Je sais pas où se trouve le cabinet pour prendre les photos.”
(伊斯曼,你可以陪我们进去吗?我不知道照相的办公室在哪儿。)
司机干脆地答应一声,带着他们进门,一直走到一连串集装箱的尽头,告诉苏省就是这里。司机是本地人,外国人需要办临时居住证,那本地人同样要办他们的身份证,所以司机必然知道地方。
这也是苏省出发前丝毫不担心的原因之一。
林秀的手段太幼稚,还整不到她。
即便司机奇葩到不知道,或者不愿意告诉她,她照样有别的办法应对。
道谢后,苏省让伊斯曼可以回车等着。然后让两工人在走廊下的椅子坐着等一会儿。
苏省对高钰说:“你也是翻译吧,那跟我一起进去听听?”
这么久了,苏省才跟她说了一句话,高钰有些激动和好奇地点点头,跟在她后面,一起进了这间小办公室。
苏省刚把门轻轻带上,放眼望去就是满屋子的苍蝇,时不时动弹个两下。
连苍蝇都这么懒,别说是人了。酷热的下午,哪怕是正常工作日,工作人员都大概率会跑到不知哪儿划水去。
工人照相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替他们办理证件的翻译负责通知,翻译让他们什么时候来,他们就什么时候来,没有人会安排这种很可能办不成事儿的下午,除非是故意的。
苏省当然知道林秀是故意的,但是领导都在那儿听着,领导哪懂这些事情,她没有推拒的余地。更何况,能坐领导的巡洋舰的这个翻译,不也已经到了,在那儿等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