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圆怔住了,看着阮苏坚定的神情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开口。池景辰心下一动,盯着阮苏的眸色缱绻温柔,阮苏倏地一回头就和他对上视线,心跳不觉乱了拍子,但她很快移开眼,佯装未曾察觉那视线里的炙热,淡道:“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你要替姜倪求情可以,但是我不原谅。不仅如此,我要她一辈子都深深陷在后悔中出不来。”
说完,阮苏微微偏头看了眼池景辰,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抬脚离开。
阮苏和池景辰被警车送去医院的照片被人拍了下来,虽然没有拍到阮苏正脸,但是耿乐乐和阮苏认识了这么多年,仅凭一个背影她就认出了阮苏。在知道这个事情后说让阮苏等着她,她现在还没到,阮苏就到旁边的座椅上休息等待。
脚上穿的还是上班时的高跟鞋,没来得及换,一路穿到了警局,经历了惊吓后腿上早已失了力气,躲避姜倪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因为恐惧被她忽略了,现在放下了心才发觉,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疼痛难耐。
她走到休息等待区,周成也在那。
比起小陈,她和周成认识的更早一些,也更熟悉一些。听见脚步声,周成抬头,见是她,对她笑了笑。阮苏也弯了弯唇,在椅子上坐下:“没想到再见面是在这个地方。”
周成笑了下,“是啊,你的脖子不严重吧?”
阮苏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脖子,指尖触到微微粗糙的纱布外表,一顿,浅笑:“没有伤到血管,不算严重。”
“当时在网上看到池景辰紧张地抱着你冲进医院的视频,我还担心会很严重。”周成看了眼池景辰的方向,莞尔:“他很担心你。”
阮苏长睫一滞,虚握成拳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心底软了软,情绪也柔和了许多。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当池景辰瞧见她脖子受伤后的情绪,胸膛上下起伏,安慰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在害怕。在被池景辰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阮苏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满满的都是安全感。他的一句安抚就能让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那是这么多年池景辰带给她的安全感。就好像,只要他在,自己就不会有事。
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否认他和她的不合适。
周成察觉到阮苏的情绪有所变化,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池景辰的不在状态,暗暗叹了口气,道:“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执意要跟他分开吗?姜倪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池景辰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阮苏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他让你问的?”
周成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不是的,我就是看他最近状态真的很不对劲,没有什么生气,我担心他这样会影响很多事情。而且,我也算是看着你们过来的,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说分开就分开?连一点缓和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说他工作太忙,忽略了你?”周成绞尽脑汁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一个万年单身狗说的这些还是来自于电视剧。
阮苏是真的解释得太多次了,有些不耐,蹙眉叹了口气:“有点这个因素吧,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周成迷惑了,“那我觉得景辰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太好的地方吧...”
“你看过古希腊神话故事吗?”阮苏想了想,见周成皱着眉一脸为难,淡淡说道:“公元前333年马其顿国王的王子亚历山大帅军侵入波斯领地阿拉伯半岛,并且占领了古代伦帝那王国的首都格尔迪奥恩。首都的街道中心有一座供奉天神宙斯的神殿,里面摆放着一辆古老的战车。这辆战车上有当时十分著名的“格尔迪奥斯绳结”,传说解开绳结的人就将是亚洲的王。亚历山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就造访了这座神殿,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无法解开绳结。最后他拔出宝剑将绳结砍为两断,绳结断成两半,算是解开了。”
“格尔迪奥斯绳结就是个死结,打不开。我原以为我和池景辰的矛盾是个活结,只要找到办法就可以解开的。”阮苏捏了捏手指,语气再无奈不过:“但是我给过他很多机会,甚至是怼到他面前问,然而他不愿意。他回避我的问题,不愿意和我一起顺着绳子打结的思路解开问题。”
“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除了快刀斩乱麻还能怎么做?”
阮苏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话,微微喘了喘,周成神情复杂,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如果有一方不肯配合,那确实没什么办法。
“能说说具体是池景辰哪方面你不能接受呢?”周成知道这样问有些不太礼貌,但是为了朋友,也算是为了公司的摇钱树,他还是得帮着问问,一脸信誓旦旦道:“你放心说,我肯定不告诉他!”
阮苏挑了下眉,似乎是不大相信,但想了想,如果能通过周成的嘴让池景辰不再纠缠这个事情,也算是一种方式。毕竟,他那么骄傲固执的人才不会为了她而改变底线。
这样想通了,心里却莫名地有些难受,又酸又涨。
“有一点说起来你应该还挺高兴的。”阮苏微微弯唇,说出的话还挺让周成震惊的:“他不婚。”
周成惊愕地张大了嘴,一脸的难以置信。半晌,才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真的假的,平常时看他和你感情很好的。”
“谁说感情好就一定会想结婚,他一开始就说了自己不婚,我当时也接受了。”说起这个,阮苏还有一点点的愧疚,轻抒了口气:“不过现在的我不能接受了,所以也算是我先违背的吧。”
阮苏一直没有告诉池景辰这点,其实主要是心里有点小愧疚。当初池景辰也没有隐瞒这件事情,她也接受了。结果现在自己不能接受了,其实心里是有点点小过意不去的。
周成已经被这个消息惊得神游天外了,也没继续追问,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看见阮苏站起身跟他道别,阮苏指了指穿着恨天高朝着她飞奔而来的耿乐乐,微微笑道:“我朋友来接我了,我就先走了。”
周成一愣,下意识朝池景辰所在隔间的方向看了看:“景辰还没出来,你要不等他出来......”
阮苏笑着摇了摇头:“不了。”
*
池景辰看了眼阮苏渐渐离开的身影,眸中神色柔和,再看向谢圆时眸色瞬间森冷凌厉,谢圆也欲言又止。池景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开关,声音又冷又淡:“想知道我是不是故意的,有必要当着她的面说吗?你是想让她和你一样都认为我冷漠又自私?”
“我没——”谢圆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池景辰幽深冷沉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是。姜倪的事情出了后,池景辰不肯帮忙,在很无措、很苦恼的时候,他确实是认为池景辰冷漠又自私,连这么多年的朋友都不能多一点情分。
见状,池景辰自然也是明白,冷笑了一声:“既然你认为我就是这样的人,还来向冷漠又自私的人求情?是觉得我蠢,还是高看了你自己。”
谢圆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紧抿着嘴没说话,池景辰对他失望到了极点,舌尖抵了抵牙根,“啧”了一声:“不过看在我现在心情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也不藏着,直白了说。我——”他眼底噙着笑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还真就是故意的。”
对上谢圆震惊而不敢相信的眼神,池景辰笑了:“不过,姜倪想要杀了我和软软,正当防卫不小心失了手,警方是不会追责的。所以,让某些人,死了不该有的心吧。”
他似有若无地咬重了“某些人”的字音,周成的脸色瞬间煞白。
池景辰无声勾了勾唇,擦着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再没多看谢圆一眼。
“你们不是我,根本理解不了我有多喜欢她。”谢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池景辰的脚步渐渐停住了,但没回头。“我喜欢了很多年,最难熬的日子里,她是我的救赎。你们没有经历过,你们根本不知道!”
谢圆的尾音带着哽咽,许是捂住了脸,声音听起来沉沉闷闷的,最后的一声近乎是嘶吼出来的。
池景辰抿了抿唇,抬脚离开。
去到休息等待室,池景辰只看见周成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坐在那不知道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没有阮苏的身影,池景辰蹙了蹙眉:“阮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