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神色仓惶,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样子,也难怪司机看了她好几次。为了避免飞机上也被空姐当成关照对象,阮苏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总算是不引人注目。
下了飞机,又打车赶去第一人民医院,到的时候太阳已经接近落山了。
夕阳黄昏里,阮苏打开微信,默记着小陈发过来的病房号,沿路寻找。她只顾着低头看手机,上楼的步伐匆匆,在一个转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阮苏连忙道歉,却不料那人见她只有一个人,眼珠子转了转,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哎——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那中年妇女拦着她不让走,手腕上上还圈着小包,刻薄地伸手指对着阮苏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快要喷到阮苏连上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也不怕把我这老骨头撞坏了!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没有素质了,迟早要......”
中年妇女喋喋不休,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阮苏内心焦急不已,她从B市赶到这,已经在路上浪费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于是她不得已打断了妇女的话,语气非常诚恳:“阿姨,撞到你真的很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有看见你,我现在有急事——”
“怎么!撞到人就是有急事了?我这全身都被你撞疼了!”中年妇女刻薄的嘴脸在这一瞬间尽数显露,抓着阮苏的衣服不让她离开:“我看你这个小姑娘不实诚的很,你就是想赖账!”
阮苏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阿姨,你这样说就很无赖了,我是撞了你,但是也没多重,还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么不依不饶,无非就是为了钱。”她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任这个撒泼的女人乱扣帽子是不可能的。
妇女哪里肯受这样的气,气血上头,指着阮苏破口大骂道:“嘿你这小丫头片子一点教养也——”
阮苏咬了咬牙,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润的男声:“教养这个词随随便便说出来太轻浮不稳重。王阿姨,小暖还没吃饭呢。”
被叫王阿姨的中年妇女闻言,在看见身后人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或者说是窘态,一甩手包绕开立刻就冲下了楼。身姿矫健,动作流畅,一点也没全身都被撞疼不能走路的样子。
阮苏一愣,话到嘴边又咽下,偏头看向从身后走到她身边的男人,面露惊讶:“是你啊?”
第13章
“嗯。”晏阑阳唇角微陷, 弯唇浅笑,见阮苏的神情似有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院里派我过来交流学习。”他声音温和, 不急不徐,听着很是让人放松舒服。
阮苏了然地点点头, 大概这就是高材生之间的学术交流吧,她这种小辣鸡是没法比的。
身边陆续有人走过, 他们站在楼梯转角时不时就会挡住别人的去路, 阮苏站得靠外边,更是容易被撞到, 晏阑阳微不可察地捏了捏手指,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伸手牵住阮苏的衣袖,带着她走到墙边。
对上阮苏投来的诧异目光,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一丝很难察觉的紧张:“我们挡住路了。”
阮苏恍然, 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还真是站在路中间说起了话。
晏阑阳没有错过她眼里的羞赧,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呢?怎么来了Z市的医院?”
医院!
经他这么一提醒, 阮苏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医院看池景辰的。“啊”的一拍脑袋, 顾不上礼节,急忙往楼梯上走, 朝身后挥手:“我有急事,下次回去了再请你吃饭啊!”
“慢一点,注意安——”晏阑阳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年轻女孩娇小俏丽的身影就消失在转角处。
男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墙边无奈弯唇, 可淡棕色的眸子里更多的是欢喜的愉悦和怀念,“你还是这样啊...”不知从哪拂过的清风将男人的轻声呢喃吹得更远,更飘渺。
*
阮苏一路小跑,按照小陈发给她的病房号,总算是找到了池景辰的病房,门口守着两个穿黑色西服的保镖,阮苏刚一靠近,那两个人就拦住了她:“对不起小姐,单人病房不能进。”
大概是听到了外边的动静,病房门开了,小陈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是她,解释道:“阮小姐不用拦的。”然后示意阮苏进去。
阮苏对那两个保镖点了点头后跟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昨天还在视频里跟她说笑的男人此刻正伤痕累累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很是安静。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起来,钝钝的疼。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池景辰的头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脸上也有着细小的伤痕,阮苏有些艰难地开口,眼眶红红的,“早上还跟我聊天来着,这才多久......医生怎么说?”
看她的样子还算好,小陈给她倒了杯水,轻声安慰她:“苏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很万幸,虽然伤到了脑袋,但是不严重,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后就行了。”
“真的吗?”阮苏的视线从池景辰身上移到小陈,眉头微蹙:“你不能骗我。”要是不严重,怎么会出那么多血。光是隔着手机听到那样的描述,阮苏都觉得心悸。
小陈似乎也想到这一茬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都是那些人一惊一乍,医生说那么多血是都是皮外伤,缝了针就没问题。”
阮苏年少时也因为意外在手臂上缝过针,那种感觉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现在是在池景辰头上缝针,只一想阮苏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小陈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地递给她纸巾,阮苏擦了擦眼泪,抿唇:“为什么会伤到脑袋?”
这个问题问到了小陈,想到事发时的场景,小陈语塞,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样告诉阮苏,然而他越结巴,阮苏就越是觉得有问题,神情严肃:“是不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闻言,小陈立马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苏苏姐你也太会猜了,怎么可能有人会故意干这种事情。”
阮苏看他的表情,好像也没有撒谎的样子,只得作罢。“好吧,就当我多想了...”原谅她脑容量低,娱乐圈里的腌臜事又太多,为了一个资源动手脚的事情不是没有,一看到小陈那副明显有问题的样子,任谁都会多想。“对了,医生有没有说池景辰什么时候才能醒?”
小陈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翻开,然后递给阮苏:“医生说并无大碍,注意事项我都记下来了。”
池景辰缓缓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头上传来的疼痛和眩晕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要抬手,却发现全身都酸疼动弹不得。不远处传来小陈和阮苏说话的声音,他一愣,阮苏?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一番用劲,头上传来的疼痛愈发明显,池景辰回想起昏迷前掉下来的那根横梁,啧了一声。
那玩意可真不轻,一瞬间就把他砸得晕头转向,血迷了眼,再就是眼前一黑。
阮苏和小陈都听见了他那一声,连忙转身去看他,阮苏一看见池景辰醒了,鼻尖就一酸,在他床边坐下,瘪嘴道:“你怎么老是让人担心,一点都不省心。”
池景辰本来是想吩咐小陈一些事情的,见阮苏这小可怜的模样心瞬间就化成了水,强忍着脑袋的晕厥和恶心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勾唇笑:“明明是你不让人省心吧,都瘦了这么多。”
阮苏撅撅嘴,突然回头看向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小陈早在他们俩开始说话时就轻手轻脚出去了,还特别贴心地带上了门。池景辰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轻笑:“眼睛都哭红了,还怕人笑?”
阮苏把身上的小挎包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趴在他手边,心疼地望着:“疼不疼啊?听说出了好多血,肯定很疼吧。”不等池景辰说话,她就自顾自地打开手机,兀自嘟囔:“应该是要喝骨头汤的吧?也不知道煲汤难不难,我还从来没有试过煲汤呢...”
池景辰胸口恶心得难受,但是看见阮苏又舍不得再继续睡,只好强撑着困意盯着她的动作,一开口声音沙哑:“不要那么麻烦了,就在外面买吧。”
“不行!”阮苏蓦地抬起头瞪他,实际上一点杀伤力也没有,软绵绵的:“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怕外面的会不会食材不新鲜,你放心,我一定学会。”她当年都能为了池景辰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后来做的一手娴熟美味,煲汤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