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番外(25)

作者:米粒儿艾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说罢,最后一子定成败,萧玉山不曾相让,赢了个痛快:“说吧。”

“遵命。”储栖云思量片刻,启唇笑道,“你我相识十数年,但有一事你定然不知。”

“哦?”萧玉山听他如是一说,立时来了兴致。

“我五岁以前,尚未随师父入虚鹤观出家时,并无姓名。”储栖云有意卖关子,说书似的说起从前事,“你说奇不奇?”

萧玉山生于宫闱,自是不解流民生路多艰:“又不是天生地长的,怎会无名无姓?”

“我本是弃儿,为一名行乞老翁所收养。”储栖云答道,“爷爷心地善良,但目不识丁,只因见我幼时瘦小,便拿方言取下绰号‘结不熟’。”

储栖云分明是拿捏着说书的语气,但萧玉山却笑不出一丝半点:“这是何意?”

“陛下定不知南面的方言。”储栖云解释道,“南面农人种果树,果子结成却不熟,便叫‘结不熟’。”

萧玉山总算听明白一半:“是指你长不大?”

“非也非也。”储栖云笑道,“循的是‘取个贱名好养活’之理。”

“后来我随爷爷走街串巷讨生活,机缘巧合知晓遇到师傅,便跟着上了东离山。如此,才有了今日的储栖云。”

“你从前……吃过许多苦?”萧玉山生在绮罗遍地之处,自难想象储栖云幼年时光,心头蓦然一紧,莫名不是滋味。

储栖云本只想用方言逗他,谁知事与愿违,赶忙柔声宽慰道:“都过去了。”

好在储栖云时运上佳,五岁以后便随苍阳道人入虚鹤观,十岁之年更是捡了皇帝的“命中贵人”一称。而如今,外头皆道储栖云有皇帝“护短”,半分开罪不得。

萧玉山亦叹道:“好在都已过去。”

许是十数年来受得道家熏陶,储栖云心性愈发豁达,若非今日提及往事,任谁都猜不着他还曾受过如此磨难。

玉在石中藏,大抵因命途多舛,几经磨砺,才将储栖云心性打磨得玲珑剔透,如玉琢而成。

储栖云从不爱自怨自艾,见氛围不妙,忙将话锋一转:“得了得了,陈年往事不足为道,还是再来一盘,拼个输赢才爽快。”

萧玉山亦非拘泥于伤春悲秋之人,收了白子重整棋局,应储栖云所求,再来一局:“这回再输,便要罚更重些。”

“世事如棋局局新,你不要轻敌。”储栖云也不惧于萧玉山棋艺高超,二指一夹黑子,如是笑道。

第21章

二十一、漠北羊脂玉石料 (上)

时光匆匆,盛夏已去,山中晨钟暮鼓,却留不住时光的步履匆匆。

萧玉山与储栖云的大好时光已然过去,皇帝摆驾回宫,小道却还要留在虚鹤中。

萧玉山回朝之后,重查矿场一案,俨然不见真相不罢休。只可惜叶文卿几次三番搜查晋安王旧宅,皆无所获,因而案情并无一丝进展。

常言道,一人藏物,万人难寻。曾几何时,晋安王煊赫无双,光是后院一圈高墙,就占得半条街肆。若是几本账簿藏在旧宅里,想要搜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萧玉琮定会寻个隐秘稳妥之处藏着,兴许是暗格,兴许是密室,常人无法察觉。

这场博弈里,萧玉山仿佛化身为猎人,付出无穷无尽的耐心,守在陷阱边,等待着猎物到来。

就在夏末之时,忽又有漠北藩国请求入京献宝,将萧玉山心思从矿石一事稍稍转移开。要知晓,漠北人聚居之处乃大燕边境,这些年来,赤狄溃败,边关再无战事,多有漠北藩国之功。不论怎样,只要漠北使者入将阳城,大燕国君必定得礼遇有加。

想那漠北黄沙连天,原本凄苦贫瘠,分明是个不毛之地,谁料盛产美玉。玉石料子色如羊脂,不仅关内达官贵人常佩此物以显尊贵,便是富庶些的关外小国,争相求一块玉的,也大有人在。

这便是坊间段子里头,大燕国另一样瑰宝——漠北羊脂玉石料。

这一回,漠北采出一块成色质地皆为上上品的料子,尚未打磨雕琢,便将璞玉连同雕玉匠人一名,一并带入将阳城中。漠北王子赫连归雁上奏,只道此玉百年难遇,只有用在为陛下雕像上,方不算暴殄天物。

朝贺新君时,宴席上他言行无状一事尚历历在目,萧玉山虽不知赫连归雁究竟有何用意,但可隐约猜到,此行目的并不简单。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萧玉山毫无忧戚之意,倒要看看漠北藩国葫芦里卖什么药。

单凭恩惠换不来忠诚,恩威并施才是正途——必要时候,萧玉山自会给一记下马威。

随着王子一行人进京,街肆边上,异族模样之人也渐趋多起来。老翁老妪见得外族人,连道生得好生怪异,眼珠子竟也有蓝有绿,肤色都似秋天的麦穗子,透着一色焦黄。至于孩童,更有胆小些的,被异族之人吓得不轻,瞧一眼便往人群后退。

至于领头人赫连归雁,一早便由客曹迎接去往驿馆。众所周知,大燕历代皇帝无不倚重漠北,赫连王子自是千尊万贵之人,容不得半分怠慢。

客曹安晨才走马上任,还不曾见过大场面,心下不免有些许紧张,前倨后恭,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贵人:“赫连王子若还有别的吩咐,尽可以提,下官定当效力。”

“大人真是客气周到。”赫连归雁环顾房内,也不瞧这人一眼,只因听出逢迎之意,连应话时都含着些谑笑之心。

这赫连归雁生得高鼻深目,琥珀眼眸,虽是彻头彻尾异域脸,但容颜深刻,身姿俊挺,哪怕关内人瞧了,也得赞叹好样貌。

他长发微蜷,也不束发带冠,反倒耳垂穿着月牙坠。一身长袍绣金线瑞草,腰配弓月刀,生得是八尺有余,堪称矫健魁伟,当得“长巨姣美”四字,便是同行的漠北人里头,也无一能出其右。

只是,安晨见他一对浓眉压着眼,启唇轻笑则微露一对尖牙,与关内崇尚温润儒雅截然相反,这位藩国王子历经大漠风沙洗礼,已沾了兽性。

待到事情安排周全,安晨匆匆回宫复命,正巧遇上堂兄安风,二人便并肩走一程。

安风仍是一副冰块脸,只问他:“听闻赫连王子已下榻驿馆?”

“早已安排妥当。”安晨复又想起赫连归雁那对尖牙来,不禁低声道,“这位漠北王子生得像狼。”

安风长年跟随萧玉山左右,许久以前就已认得赫连归雁,眼下听堂兄所言,略略回想,方觉得当真有几分相像。只是纵然此话有理,他也不敢公然毁谤赫连归雁,只摆着一张冰似的脸道:“漠北尚武,赫连王子骁勇,自是与大燕仕子大有不同。”

安晨只以为安风并未听懂话中深意,见左右无人,又低声道:“人说相由心生,我见他神情阴恻恻,与狼无异。”

“宫闱之中,休得口无遮拦。”安风见堂弟越说越没忌讳,忙不迭打断话头,“速与陛下复命去。”

安晨素晓得这位兄长十分正经耿直,一时收了话头,恭恭敬敬去与皇帝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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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漠北赫连王子入宫献宝,将石料连同雕刻匠人一并送入宫中。

赫连归雁仍旧一身一族装扮,交了腰间弓月短刀,上殿觐见。这一番到来,较之上一回,他又收敛许多,礼节周全,堪称肃穆恭谨。

石料未经打磨,尚是璞玉,萧玉山瞧了半晌,也瞧不出这拳头大小的石头哪算得“瑰宝”了。

赫连归雁却道此物珍奇,将它究竟如何上佳、如何难得娓娓道来。萧玉山只含笑听着,既不发问,也不反驳。倒是朝臣中有专爱玩石的,连声附和,也道如此玉石料子真正难得。

尔后国宴之上,赫连归雁也不曾再说出浑话,纵使多喝下几杯,亦分外恭谨有礼。

之前新君朝贺宴上,赫连倨傲无礼之事,萧玉山却还记着仇,故意问他:“赫连王子可还想饮一盏曲米春?”

赫连归雁听得此话,旋即明白皇帝用意,忙不迭起身行礼:“上回臣下酒后失仪,出言无状,冒犯陛下天威,委实罪该万死。”

萧玉山并不急着教他免礼,高居主座,仔仔细细打量这位赫连王子。只见这赫连归雁浓眉深锁,薄唇紧抿,俨然满面懊恼之色,挑不出一丝错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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