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绯听这话的意思是张奚要跟她讲起从前的往事了，一时之间八卦的心被高高的勾了起来，可理智上又觉得自己是不能听的。
毕竟她与那些事完全不沾干系，小孩子都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的，何况她这个27岁的成年人，一时之间站在那里在听与不听之间纠结死了。
…要命。
张奚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安慰道：“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毕竟她已经去世了十多年了。要不是你对我态度忽然那么疏离的话，可能我也不会去想…我跟她妹妹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被张奚一言就道破了真相的喻绯，表情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她其实是有点想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刘亿的话才对张奚这么疏远的，但又觉得自己开了口解释的话，恐怕会将现在的情形搞得更加糟糕。
而且这话听起来也比较暧昧，于是想了想之后还是选择闭嘴。
“刘亿应该告诉过你，我和她姐姐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吧？”张奚问。
喻绯有点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张奚会在今天，在化妆间里跟她说这些事，那便表明了她将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无论是刘亿是她初恋的表妹这件事，还是刘亿为什么会对她怀有敌意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那估计开头的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跟刘亿对你说的也差不到哪里去，我想说的是从我进娱乐圈的第二年开始。”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要不是因为和刘亿见过面之后张奚觉得不对头，去调查了一番的话，她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在这个娱乐圈当中，竟然还有那个人的亲戚朋友在。
“她对我确实很好，我也很爱她。虽然她比我年长了几岁，但为了我……她付出了很多。”张奚回忆道，“我的身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母亲常年酗酒，对我不管不顾，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便会到酒吧里驻唱的原因，也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刘亿的姐姐：程香见。”
“一个穷困潦倒的少女，遇见一个出手大方的女商人，能发生的故事也就那么多了。那个时候我很年轻，不懂这世间的残酷…
可能是懂的，但不知道它能残酷到那种份上去。
我穷了太久，也失败了很久，遇见了她以后我以为我掌握住了命运翻盘的机会，所以我想出道。她很好，知道了以后什么也没说便全力支持我……开始的时候是顺畅的，那年我也出过了一张专辑，虽然反响不大，但至少这个圈子里面已经有人知道了我的名字。”
那对于张奚来说，确实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了。
在她最落魄，最失败，最不堪的时候，她幸运地遇见了那个优雅的天之选女，那个时候的程香见也不过才二十四五岁，因为头脑聪明加上有家人的支持，所以她在大学毕业之后混得不错，有了一个经营良好的公司，有优沃的生活，有稳定的收入。
其实后来的那么些年里，张奚也有想过，如果那个时候的她执念不是那么深，不是那么渴望成功的话…她和程香见的结局会不会是另外一种。
但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她那个时候确实是太年轻了，从简入奢之后给她造成的影响便是激起了她内心隐藏了十六七年的欲望。
程香见待她极好，算得上是有求必应的了，所以她才会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
少年人大多充满了血性而骄傲的，他知道陈先生真的好，但他更多的思想让自己也变得好，让自己更加优秀，可以配得上优秀的程香见。
而那个时候一无所有的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她那还值不了几个钱的才华与歌声，所以她才会那样急迫的想出道。
程香见如了她的愿，让她出了道，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出道的代价却是让程香见掏空家底。
“她如果能少爱我一些就好了。”张奚说道，“我出道之后因为这张脸，还有那勉强拿得上台面的才华，所以有好几家公司都想签下我，可我拒绝了。
但很快我就后悔了。
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太过虚伪了，前面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大佬的橄榄枝，下一秒便立了个牌坊在那里，想回头投入大佬公司的怀抱……是啊，多虚伪呐。
那时候的我才20岁出头，年轻气盛，因为不和大公司签约，他们打压我，欺我，辱我，我都没有关系，因为至少那时候我还有程香见在。
但我不知道的是她早在帮我出道的时候，便几乎掏空了她的家底，本来运营的十分良好的公司，也因为抽出大量的现金而导致资金链断裂。
我以为我可以帮到她，但事实上因为我的存在之后，他的日子却过得越来越艰难了。”
因为傲气因为宁折不弯，所以她被塑成了公敌。慢慢的，她接不到通告了，之前跟他签了合同的广告商也纷纷提出了毁约，更也没有人找她演出了，到了后来连专辑都没人愿意为她出了。
对于一个歌手来说，没有通告没有专辑，没有商业演出那便算得上是失业了，她本就从穷人堆里面走出来的，再度变成一个穷人，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的事。
可她接受不了程香见会变穷。
那本该是天之骄女的人物，本该每顿都吃海鲜燕窝的女人，却因为她被混混堵在家里要债，典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跟她挤在一个不到10平米的出租屋里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
骄傲的张奚接受不了恋人过那样的生活，都是因为她那莫无虚有的骄傲，程香见才会变成那样的模样。
她恨，她怨，她恼。
但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第55章 迟了
也就是到了那个时候她才发现，比起穷困潦倒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无能为力。
“我那个时候遇到的娱乐圈跟你后来遇到的娱乐圈，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那个时候没钱就是没钱，没势就是没势，哪怕我有一副好歌喉，啊怕我有傲人的才华在，但那又怎么样呢？别人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喻绯从来没见过张奚用这样的语气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无论是真是假，至少她能听得出那个时候年少时的张奚的不甘心。
她确实是不甘心的，本以为自己进入娱乐圈之后便可平步青云，便可扶摇直上，结果却没想到是进入的另一层地狱。
她不是没有找人寻求帮助过，也不是没有低声下气求过人，为了能得到一个演出的机会，她甚至放下尊严的求到了自己的仇人面前去，但对方是怎么说的呢？
对方说她本就不该走这条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既是如此，那便要承受自己应该承受的结果。
“就那样过了大概两三年，我又变回了那个在酒吧里默默无闻主唱的歌手，”张奚嘲讽道，“连同的还拉着她一起，变成了这世界上最底层的那一类人。”
“…所以你后来选择了抛弃了她。”听到了这里，喻绯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些恩恩怨怨，真真假假，对对错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区分的，她只想问那一个结果，“你抛弃了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不是吗？”
张奚沉默了。
半晌，她道：
“……对。”
她的喉间剧烈地起伏了两下，表情也是十分的痛苦，“可我没有办法…”
这回换喻绯听不懂了，就算是以前她在刘亿那里旁听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一刻来的火气大，“什么叫你没有办法？两个人相爱本就是很难的一件事，如果你不愿意放弃的话，又有谁能逼着你放弃呢？”
张奚笑了一下，“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林厌会喜欢你，现在我懂了，像林厌那种生活在阴暗之处的人，你这样的天真无邪之人，确实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听见张奚这样形容林厌，哪怕对方就是自己多年偶像的，喻绯也顿时拉长了一张脸：“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借机说林厌什么。”
张奚歪歪头，“你倒是挺维护她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眼眶像是进了沙子一样，有些微微的红了：“我的确放弃了她，哪怕有再多逼不得已的理由，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永远记得那天自己清晨从酒吧驻唱结束后，回去的时候在人行街道上见到程香见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