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的讽刺当做教导,嘲笑当做鼓励,然后就这么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地位。自己是否应该为他感到自豪?
自己造就了他。
这句话像一只小鸟一样不断盘旋在Edward的大脑里,那些被压抑后的复杂感情也纷纷涌上心头。
他想要杀了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为了Oswald对自己的背叛,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痛苦。
但同时,他又在怜惜他。他回到了Oswald的过去,两个人极度相似的童年经历让他无法把所有的仇恨发泄在对方的身上。
“这么快就到地方了吗?”
Oswald的声音打断了Edward的思绪,他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将汽车开到了Oswald府邸的门口。
最好的时机已经被错过,但可怕的是他竟然不为此觉得遗憾,而之前一直鼓动他杀了Oswald的Riddler也没有再次出现。他本以为自己是那个最看得清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
他藏好手枪准备下车帮Oswald开门,Oswald早他一步推开车门下来了。他走到车窗前,吸了口烟,命令道,“把后备箱里的尸体处理了。”
Edward点点头,努力将自己的头低的更低。
Oswald转身准备离开,但又突然停了下来,恶狠狠地威胁他,“今天我在车上说的话你就让它们烂在你的肚子里,否则让我只能让枪子儿来帮我封住你的嘴巴了。”
Edward再次点头。他目送着Oswald走进大宅的背影,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将手枪丢在一边,头靠在座椅上用手臂捂着脸笑了起来。
这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他分明是为了杀他才出现在那个地方,带着所有的憎恨与恶意,但他所作的一切却反倒成就了如今的Oswald。
利用人心、委曲求全、不择手段。
这些都是Oswald曾告诉过自己,教导自己的东西,现在他又将这些东西给了他。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有“命运”二字才能对此作出解释。
再说最初他们在咖啡厅的初遇,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比起咖啡,Oswald显然更喜欢喝酒,他没有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的理由,更没有去帮助那个寂寂无名的自己的理由。除此之外,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Oswald有时也会变得特别奇怪。每当他抬头望着自己的时候,都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这个时候的他,总是会轻易的告诉自己任何想要知道的东西。这些本来微不足道的细小疑惑现在终于拨云见日般了然了起来。
或许Oswald在按照着他脑海中的那个形象塑造着自己。
Edward意识到。
不过……“只要我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可不记得自己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咚”,“咚”有人在敲车窗。
接着是女人模糊的声音隔着玻璃传入了车内。“抱歉,先生,打扰了。”
Edward坐了起来,压低自己的帽子,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车窗后。
是Sofia。她怎么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吗?”Sofia一脸好奇,但Edward打赌她的脑袋里正出着什么坏主意呢。
“没什么。”他看了Sofia一眼,张嘴冷冰冰地回答。同时,他点燃了发动机,做出一副立刻就要离开的样子。
Sofia被无视了。这是除了Oswald以外第二个在哥谭给她脸色看的家伙,这个认识让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Sofia有些愤怒,她眯了眯眼睛,最后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是吗,我还在担心Oswald呢。”
Edward并不想再看见这张讨厌的脸,他假笑了一下,“抱歉Miss Falcone,我还有工作,得先走了。”接着,就踩下油门,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他还有三具尸体需要处理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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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鹅是导师,是密友。导师是权威,杀了他等于给自己新生,密友遭遇背叛就是敌人,这些与Edward所感知到的被否认带来的疼痛相比,不能给他放弃杀鹅的理由。但鹅亲口承认谜对自己的影响的时候,他就在谜的内心里有了另一重意义。他的承认使得谜的自负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谜把鹅下意识当做了自己的创造物,也相当于是谜足够优秀的一个现实证明,所以这个时候的谜犹豫了。
· 还记的Sofia刚开始的时候说谜很眼熟吗?她没有在套近乎哦。
· 鹅氏词典:努力=不择手段
· 以及鹅之前在司机失踪那么紧张也是因为他当时说的那些心里话,这也加重了鹅对Sofia的不信任,为此Sofia就打算请鹅共进午餐来缓解他们之间紧张的关系,然而她达成的成就却是让鹅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谜(这么说来其实Sofia每次想搞鹅,都直接或间接促进了谜鹅的关系hhh)。
第15章
1998年6月24日
睁开眼睛以前,Edward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失去了提前杀死Oswald的最好时机,也失去了杀死他的决心,Edward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但当他看清楚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的时候,那种矛盾又痛苦的情感再次抓住了他。
他现在正站在哥谭图书馆对面的一条小巷里。
这里是哥谭市的最繁华的几个街区之一,现在正是早上,马路上挤满了来往的车辆,人行道上都是提着公文包快速行走的上班族,没有人注意到Edward。
他站在阴影之中,抬头望着那栋高大的建筑,脑子里计算着一切发生的可能性,那颗沉寂的心脏又跳动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还活着吗?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耳边嘈杂的讲话声、鸣笛声仿佛一瞬间都被消音,他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大的呼吸与心跳声。他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朝着图书馆走去。
他忍不住想要见到她。
想要见到Isabella,他的一生挚爱。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匆匆迈过了无数的阶梯,透过那鳞次栉比的书架,Edward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浅金色。
她就在这里。
最想见到的人就在不远处,Edward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他屏住呼吸,缓缓地穿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终于看清楚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那确实是Isabella。
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深棕色的毛毡裙,带着黑框眼镜,那头漂亮的浅金色头发优雅地挽在脑后。她正用手肘撑在借记处的高桌上,站着与另一个人讲话,嘴角带着笑意。
Edward突然一时间分不清楚眼前的女人是Isabella还是那个被他亲手掐死在小巷深处的Kristin Kringle。他闭着眼晃了晃脑袋,把这糟糕的想法踢出脑内,接着向她靠近。
被书架遮挡住的视线渐渐清晰,露出了那个与Isabella正在说说笑笑的人。
那是他自己。
Edward停下了脚步,身体被掩藏在书架投下的阴影中,狂跳的心脏也渐渐恢复平静。
看见自己,他立刻知道今天是哪一天了。
他怎么会忘记呢?
他失去Isabella的那一天。
记忆里,他天还在寻找Sofia的可疑之处,而Oswald早上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了。他在图书馆找完资料以后与Isabella共进午餐,下午又工作了一会儿,接着Isabella开着自己的汽车把他送回了Oswald府邸,他会在那里等到参加完晚会的Oswald,与他一同商量自己发现的线索。但是回去之后,他还未和Isabella道别,Oswald就提前回到了大宅,撞见了正在接吻的他们两人。紧接着,第二天,他就在警察局冰冷的停尸房看见了Isabella面目全非的尸体。
痛苦随着回忆席卷而来,Edward靠在书架上喘气,他又回想起发现真相后的不敢置信与愤怒、Oswald在那个码头边不知悔改的狡辩。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Edward侧过脸,看着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个人,努力地放缓自己的呼吸。
‘他匍匐在地上,注视着影子的眼睛,就像是照耀的双星;’*
Riddler的声音又再度出现在他的耳边。
‘影子的头发配得上和酒神、日神媲美;
影子的两颊是那样光泽,头项像是象牙制成的,脸面更是光彩夺目,雪白之中透出红晕。’
Edward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看着正在朝自己微笑的幻觉,压低声音质问,“你想说什么?”
Riddler脸上的笑意不减,‘它随你而来,随你而止,随你而去——只要你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