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火堆在噼啵出声,他随手又加了一把柴火过去,这下山洞里显得亮堂了些,温暖火光在山洞里一摇一曳,这让印在山洞墙壁上的影子也随着摇曳的火光不断改变形状。
这个山洞足够大,但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桌,一口小锅,几个木碗再带上三张石床,几张石凳就什么也没有了,真正的家徒四壁。
洛归远哼哼唧唧正哼唱得最是兴头上的时候,忽然面前一道法阵乍现,小曲戛然而止,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啪嗒一声就掉下个血人。
正是楚依斐。
“我的九尾狐奶奶啊,你这是可以拎去做毛血旺了啊。”他摸着下巴踱到楚依斐身边,把他扶起来:“你这是遇上什么了。”
“雪狼。”楚依斐靠着墙有气无力地说。
他失血过多,头晕的厉害,看什么都有重影。
回话的声音也像蚊子叫一样,要不是洛归远离得近他差点就听不清楚依斐在说什么。
楚依斐不是惯会示弱的人,哪怕现在他的一张小脸煞白,疼紧了也不愿意哼哼,只是咬紧了下唇极力忍耐。
楚依斐想抬手抹下脸上的狼血,被洛归远赶忙按住:“别了诶,祖宗,你别再动了,我来,我来好吧。”
他随手拿了块布,沾了水怼楚归远脸上使劲擦,嘴里还不忘叨叨:“你说你一天天的,就不知道叫人啊,三岁小孩都知道打不过叫爹。”
楚依斐感觉这句话哪里怪怪地,沉默了半晌:“你又不是我爹。”
洛归远:············
洛归远恨铁不成钢地暴力疗伤,其神情义愤填膺好像楚依斐是他杀父仇人,还让他蒙受了夺妻之辱。
洛归远拿水狠力对着他的脸泼,楚依斐没说话。
洛归远大力扯他衣衫,楚依斐没说话。
洛归远取出各色草药奋力捣碎,眼神凶狠好像那草药是楚依斐,他也没说话。
洛归远把草药摁他伤口上,楚依斐终于凄厉嚎了一嗓子:“疼疼疼!等等!疼!”
细密的疼痛顺着伤口爬升,有种拿针挑开破碎血肉的感觉,让楚依斐的鼻头都起了细细的汗珠。
他不仅嚎,还手脚并用身残志坚地想要爬到角落去,躲开洛归远的魔爪。
洛归远不让他如愿,抓住他胳膊狞笑:“现在知道痛了,下次还逞能不。”
洛归远就是看不惯楚依斐啥事都闷声不响,一人承受的样子,麻利地手起药落。楚依斐连着喊疼,跟叫丧似的,洛归远乘机给了楚依斐一个暴栗。
谁能想到,武力值爆棚的楚依斐生平最怕疼呢。
等下山采购食材的尚更阑回来时,楚依斐半条命已经飘走了,他光着上身披搂着被子歪在火堆边,眼圈在火光照射下看上去有点红,像个失足少男,还是个饱受欺凌的失足少男。
他的眉眼很漂亮,眼尾上翘出漂亮的弧度,密密匝匝的睫毛投射的阴影遮盖着右眼下若隐若现的泪痣。
因为楚依斐身上有一半魔血,小时候还没怎么显出来,等长大后五官越长越艳丽,简直要勾人魂魄。与之相反的,是他的性格,永远隔人千里之外,冷冷清清。
尚更阑和他不同,他的脸是江南边温润书生的标配脸,眉眼之间全是山水清气,再加上一头银发,真是好个仙君。
尚更阑在火堆旁放下食材,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失足少男楚依斐还在对壁自垂泪,叭叭嘴洛归远十分乐于助人地乖巧开口:“师尊,他遇到雪狼了,我给他涂了草药。”
然后他一双眼睛闪闪地盯着自己的师尊看,像只求表扬的小奶狗。
尚更阑笑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胡闹,依斐最怕疼了,你是故意的。”
楚依斐吸了一下鼻子,并不想理会洛归远。
淡淡的红色眼尾居然难得带出了些柔弱滋味。
尚更阑在洛归远尾巴要翘上天的时候撤回了手,在菜筐里挑挑拣拣:“既然依斐受伤了,今天的饭我来做吧,我还买了鱼。”
虽然他们都几乎已经不用吃饭了,但是有时候一时兴起也还是会做饭。
修仙的日子都是单调苦劳的,每日的餐食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次象征他们还在人间的仪式,接近人间烟火的一种方式。
在听到尚更阑话的一瞬间,楚依斐很想说句话阻止他,但是开了开口又闭上了。
尚更阑对着下厨有别样执着的兴趣,还拥有着迷之自信。
眼见这位仙君拿起了那口锅,注入了水。
然后尚更阑小心翼翼地拿出鱼,直接就把还没清理过的倒霉肥鱼整条扔到了锅里。
稀里哗啦,水花四溅。
随着那一尾鱼进入锅中,洛归远猛然清醒,赶忙捞了起来。
尚更阑不解地看着他,洛归远嘿嘿一笑:“师尊,我把这条鱼清理一下,清理一下。”
洛归远两指并刀划开鱼肚简单做了一番清理,就要再次下锅。
楚依斐出声:“鱼鳞还没刮。”
师徒俩愣住。
洛归远不气馁地拔出了他流光四溢的宝剑流金,小心翼翼地用它刮鱼鳞。
楚依斐:··········
堂堂一把仙品法器一朝沦落变成厨房刮鱼刀,在下佩服佩服。
两个厨房杀手在唯一会下厨的楚依斐的指令下,终于磕磕绊绊地把鱼下了锅,把
蔬菜调料品都勉强算安安稳稳地送入了水。
尚更阑发出感慨:“下厨真是门高深的学问。”
楚依斐表示英雄所见并不略同。
很快,锅里的汤水就咕噜咕噜地冒出香气来,闻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楚依斐刚逃回来的时候心跳快得要把他所有力气都跳干净,连曲个手指头都感觉艰难无比,现在往热气腾腾的鱼汤里滚了一遭终于回了点气,歪头看着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香味的汤水,他暂时勉强自己忘记了和顾北堂的相遇。
就在他们愉快地享用暴风雪里的鱼汤和火堆时,堵着山洞的巨石被一点点推开,风趁虚而入吹得火堆摇曳不止,楚依斐搂了搂身上披的被子,迎风眯着眼向洞口望去。
顾北堂站在山洞外:“抱歉,在下可否进来避下风雪。”
风雪呼啸,楚依斐觉着满耳都是风声,冷冽的空气充斥鼻腔,惹得他的心脏都跟着蜷缩了一下。
疼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失足少男楚依斐:死男男呜呜呜呜呜呜
莫要哭,你家老攻这就来了
第3章 风雪夜归人(二)
楚依斐成功地被一口鱼汤噎住了。
他心下乱得很,兀自震惊着怎么这人还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了。
他哆哆嗦嗦把被子往脸上挪挪,企图蒙混过关。
虽不知为何自己的师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雪山上,但是楚依斐对师兄弟再见并没有怀有很好的心情。
洛归远感觉这几年真是稀奇,和师父待在这雪山那么久了也未曾遇到其他人,现在倒接二连三地有人往这雪山赶。
洛小叭叭十分豪爽:“快进来,来这喝点汤,取取暖。”
楚依斐在心里把洛归远捆起来吊打。
顾北堂行了个礼,便走进山洞,山门一开一关,火噼啵了几声就停止了摇曳。
楚依斐听到来人径直走来的脚步,脸更加沉了几分,等顾北堂那把吹雪断流的宝剑裂冰敲击在他身旁发出清脆响声,楚依斐整个人就像个随时会嗲毛的猫。
他与顾北堂的关系一开始也没有那么恶劣。
顾北堂虽说人冷清了些,但是对待自己带大的师弟,还是尽心竭力地照拂着的。
他的师兄话不多,总是让人有距离感。
或许正是因为师兄待他些微的不同,让楚依斐自不量力地妄想更多。
他们关系因为楚依斐胡乱的表白而僵持。
师门情义这块遮羞布被自己一把扯下,顾北堂没有指责,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渐渐疏离的态度就显示了一切。
只是些许的距离感,就像在楚依斐心上破了个口子,钝钝地疼。
说实话,在破雪穿过他的胸膛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想到自己还会活着,等接受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又没想到自己还会从无极里面出来,到现在又没想到会遇到故人。
自从他跳下那道深渊,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推着走。
顾北堂站在山洞口,就撞进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里有波光流转,漂亮上翘的的弧度,在火光映衬下眼角下那颗小痣尤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