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蝴蝶的翅膀,温柔飞过掌心。
顾北堂也只敢摸一下,就忙撤回手。
楚依斐心情还算好,并没理他的小动作,只当他在胡闹,随手轻轻拍了拍他。
就像是在微微不满。
本来正处于灯节的金絮镇应该是极热闹的,火树银花,直教人将长街灯光作星光。
不过现在的金絮镇暗淡得很,只有几盏孤零零的冰灯在苟延残喘。
楚依斐三人回到金絮镇,就撞见了当地的父母官。
他腿都哆哆嗦嗦抖得厉害,就像是因为肚子太大两条腿无法支撑了一样。
洛归远平复了心情,将来龙去脉与他讲了一遍,并叮嘱他要请人来做三天法事,平复死去的人的怨气,日后万不可放肆居民做此等恶事。
“多谢各位仙君,铲除祸害。”官员的脸也像吹起的气球,又肥又圆,处处显得圆滑。
“我们并没有铲除祸害。”楚依斐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在遇到这个官员后跌回原位:“鬼和邪祟尚且可以超度,那人呢?”
官员并不是不知道赵招娣的事情,赵招娣死时,她的父母为了诓些钱来上报过这件事。
不过历来女子的命微如草芥,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尸餐素位者多食百姓油脂,顺着默认的潜在规则是他们保住自己的保护伞。
毕竟古往今来,敢于痛斥者,多变众矢之。
被框久了的人也怕尖锐的话语撕破表面,将自己的丑恶晒在阳光底下。
可悲之处在于,这些被框久了的人,可能大多都是普罗大众,芸芸众生。
官员一个劲弯腰赔罪,楚依斐看得眼睛疼并不想与之多言语,绕开官员便接着往客栈走。
回到客栈的三人都有些累了,洛归远回房后,顾北堂却被楚依斐拦下拉去了客栈走廊。
“我觉着你太可疑了。”楚依斐开门见山,毫不留情。
顾北堂装无辜,撇了撇嘴,强装出纯良的样子:“师兄怎么可疑了?”
楚依斐倚着栏杆,看下面的寥落灯光:“你是不是早知道真相了。”
顾北堂不言语,楚依斐接着说:“以前也有同你一起下山除邪祟的经历,虽说赵来娣确有几分棘手,但怎么说那种程度也难不倒你。更何况,你还在雪山上安心地待了三天才告诉我们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天的时间,你不怕出乱吗?”
顾北堂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那时候,王六的妻子发病,分明要说出什么,你却上去就迷晕了她,赵招娣上弦月日便可出来扒皮,想必你也帮了她一把。”楚依斐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看。
“小斐真是心思聪慧。”顾北堂也靠过来倚着栏杆:“料事如神。”
说罢,还笑着看着他,一副宠溺的样子。
楚依斐觉得头疼极了:“你就不怕事情变得不能收拾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北堂到金絮镇并不是因为此处有邪祟,只是路过恰好邪祟撞见了他。
“师兄以前看世界很简单。”顾北堂伸出手摩挲楚依斐软软的耳垂,闹得楚依斐缩了下脖子:“有邪祟便除,现在想来只是得了几年虚有的美名罢了。”
“小斐,这个凡尘,冤有头债有主,或许我并不能代表天意去衡量天地的平衡。”顾北堂放下手,握住挂在腰侧的裂冰:“但我依旧不自量力想靠近这红尘几分,当冤屈发生时,我可以成为一双助人上岸的手。”
楚依斐看着眼前这位仙君冷清清的脸,感觉刚刚被摸的耳垂还在微微发热,好像一路烫到了心底,酥麻麻的热。
“小斐,你愿意和师兄一起吗?”他的师兄对他伸出了手,在这个灯光寥落星光璀璨的小镇,极北之地的风雪刮得他眼尾飞红。
楚依斐觉着这情景暧昧得很,但是看着顾北堂一脸正直的样子与他捧出一颗赤子心,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
或者说,他就是拒绝不了顾北堂这个人,年少时如此,现在也是。
楚依斐认命地递出手,顾北堂温厚的掌心便把他接住了。
“自然会与师兄站在一起。”楚依斐笑了笑,颇有几分少年滋味,眼角下的小痣就在极寒之地开出了花。
顾北堂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手指擦过眼角的小痣,便像捧住了一大束阳光一样。
楚依斐感觉自己师兄小动作也真的变多了。
而且他师兄受制于五官,就是冷冷清清性冷淡的疏离样,这样一脸正直地做这些暧昧动作多少有些诡异。
楚依斐尴尬地咳了几声,松开手退开几步。
虽然顾北堂的脸好像一直都是臭得可以的那种,但是意外地,楚依斐感觉顾北堂的脸在他退后的时候越发臭了。
楚依斐装没看见,往前大步走:“师兄早些休息,我也要回去睡了。”
说完就跑没影了。
顾北堂很失落。
特别失落。
感情他现在就是诱拐良家妇女的采花大盗,小斐逃他都来不及。
修仙界令万千少女梦里魂牵梦萦的高冷仙君,今天依旧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接下来就是师兄缠人一百八十式,把小斐缠下雪山为止
第17章 师徒
洛归远平日一副心眼大过天的样子,常常让人忘记他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
在楚依斐看来,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是需要处处照拂的。
但是在顾北堂眼里他就是个上蹿下跳不嫌烦的毛孩子。
毛孩子现在焉巴了,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喝粥的时候都像小姑娘似地拿筷子挑着米粒,没有食欲的样子。
难得洛小鹦鹉不成天叭叭了,楚依斐反倒不怎么习惯了。
他把糕点推过去,安慰他道:“今日就回去了,看见更阑的时候也不要这样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师尊心思细,会担忧你的。”楚依斐看着洛归远就有点回望时光,窥见自己年少时光的一些影子的感觉,初入世的少年郎对所遇一切的反应都是耐人寻味的,赤诚者自然不免神伤,而看开者已道是寻常。
道理自然得自己走出来,楚依斐现在也只能搬出尚更阑来,让洛归远稍微提起点精神些。
放在白瓷盘里的糕点白白糯糯的,散发着奶甜的香味,很是诱人。
洛归远撇了撇嘴,抬头看了眼顾北堂。
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事情,但是楚依斐明显不想再谈这些事,不知怎么地,他居然希望旁边那冷冰冰的大冰块说句话。
顾北堂被忽然盯住,本想当没看见,但是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下不忍。
他把自己面前的糕点也推了过去:“莫多想,伤神。”
洛归远悲伤之下生生吃完了两碟糕点。
楚依斐本想与顾北堂在金絮镇就此别过,但是他的师兄却一声不吭一直跟着他们。
就尾随在他们后面,相隔几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楚依斐忍不住了,回身对着楚依斐一抱拳:“师兄就送到这吧,山高水长还望师兄保重。”
顾北堂不吃这套,雷打不动地往前走去,越过楚依斐的时候身形动也不动。
楚依斐头疼,忙追上去拦住顾北堂:“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北堂前几日还蛮能说的,现在就好像回归了自己高岭花人设,理都不理人,绕过他就往雪山上走。
洛归远感觉这两师兄弟相处模式奇奇怪怪的,反正看上去楚依斐是被自己师兄吃得死死的,本来性格就温和,现在也只是拉着顾北堂的衣角企图和他讲道理。
你这样人家会怕你吗,扇他呀,挠他呀,依斐。
顾北堂看着楚依斐急急地拉着他的衣角,素白的手指比那月白的衣裳都要好看几分,不由想起楚依斐尚且年幼时,不敢拉自己师兄的手只敢拉着他衣角的样子。
“师兄见这雪山是修行良处,陪着小斐在山上度些岁月也是好的。”顾北堂拉住他的手,把人拉到他身边来。
楚依斐不肯,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你哄小孩子吗?”
顾北堂弯了弯嘴角:“我这不是哄小斐吗?”
楚依斐隐约觉着他笑起来没啥好事,警惕地看着他。
洛归远就在后面磨蹭了那么一会,前头顾北堂就横抱起楚依斐召出裂冰御剑飞走了。
洛归远心下卧了个大槽,忙御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