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刃(30)

作者:君长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岩石后有点声响,不过很快就完全没了声音,那人应当是跑了,剩下三个黑衣人几乎是拿命相搏,茯苓被他们拖着,抽不开身去追。

等解决完剩下三人,茯苓在峡谷走了一会儿,把怀里的桂花糕拿出来吃,坐在石头上,抬头看看峡谷上的天,蓝天白云,处处都是山石和荒草的谷底。

不知道怎么的,他这没多少墨水的肚子没被桂花糕填饱,倒是冒出一句诗来: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注)

他不是黄鹤,但恐怕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茯苓惆怅的叹了口气,他忘了该怎么走出去了,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一记亭台楼阁还行,怎么就不能用来记山路呢?

作者有话要说: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崔颢《黄鹤楼》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李白《北风行》

第20章

吃完了桂花糕,茯苓拍掉手上的渣站起来,决定还是再走一走看,说不定就走出去了呢?

这峡谷里荒的很,弯弯绕绕,每个石峰都长的差不多,茯苓记忆力好,方向感却不怎么样,半个时辰过去,天完全黑下来,他还在这峡谷里转悠。

山谷晚上极静,又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心想不会石头后那人也迷路了,还没出去?

茯苓握着刀,躲进石缝里,等那人靠近。

那人手握火把,火光下面容俊朗,身姿挺拔。

“颜烛?”茯苓从石缝里钻出来,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颜烛拿着火把走近,看着他毫发无伤,松了口气,但皱起的眉头却没完全舒展:“你怎么如此莽撞?峡谷里有陷阱怎么办?”

“无事,我什么也不怕。”反正茯苓无牵无挂,没了他翼山那帮人可能要伤感一阵子,但日子也不不是过不下去。

只是如果就这样死了,茯苓心有不甘吧。

晚上的峡谷有风,吹起茯苓的衣摆和发丝,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

颜烛沉下脸,刚想说他几句,风吹过来,吹来一阵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不再是那浓郁的桂花,是海棠花的清香!

极淡,却久久不散。

颜烛心里的所有情愫和疑惑都被这点清香够了起来,一时间全都向外涌,他突然抓住茯苓的手腕,急急的问道:“你为何这么做?”

茯苓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拉,差点没站稳:“啊?我看着人就追过去了,要不然怎么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我不是让你少用内力吗?”颜烛紧紧的盯着茯苓看,“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霍山养伤吗?”

颜烛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茯苓迅速的移开目光,面上不显,心里其实已经乱作一团,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你说什么……”

颜烛不让他抽,反而攥紧了将他拉进,低声道:“茯苓。”

茯苓心里一震,应了一声:“嗯?”

颜烛目光灼灼道:“你抬头看我。”

茯苓:“太黑了我看不见。”

“茯苓!”

茯苓心里一横,用力把手抽出来:“你既然知道了,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茯苓索性把面具摘了,不同于“程宿雨”的温和柔软,那双眸子里映着火光。

但仍旧澄澈如水,就像天上的银河,洒了点点碎星的光亮。

这是真正的茯苓,完完整整的他。

颜烛端详着这张美得过分的脸,轻声问:“茯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了让你别问,”茯苓轻笑,“等你知道了,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了。”

“为什么?”

茯苓笑着弯起眼睛,就像天上的月牙,他问:“饿了吗?我方才把桂花糕吃完了,早知道该给你留几块的。”

颜烛没移开目光,茯苓就大大方方的站着让他看。

好一会儿,颜烛才叹了口气:“不饿,我走了几圈,做了些标志,心中已有了大概,明天应当就能走出去了,今日在这里休息一夜吧。”

茯苓点头:“好呀,我去找点柴火。”

“我去找,你留在这里。”颜烛拉着茯苓坐下来,“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茯苓坐下来,抬头看他:“放银针的人跑了,我没追上,那人对地形挺熟悉的,应该已经出去了……”

“我不是来抓他的,我是来找你的。”颜烛没让他继续往下说,“山谷晚上很冷,石头后面正好避风,夜里多状况,不要乱走。”

茯苓靠在石头后,“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颜烛点头,把火折递给茯苓。

茯苓不接:“你拿着,没火你哪儿看得见?”

“无妨,”颜烛道,“我会寻着火光回来。”

颜烛把火折给了茯苓,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峡谷里似乎比别处要暗,只能看见天上繁星点点。

颜烛就是来找他的,茯苓靠在石头上想,要不颜烛早就走了,何必走这么深?

他就是来找我的,茯苓想。

颜烛回来的很快,他砍了半截长在悬崖上的树,一路拖着回来的。

茯苓拿刀想把它劈成柴火。

颜烛:“我来吧,你还有伤。”

“我那点伤真的没事了,”茯苓道,“劈柴又不用内力,你用剑怎么劈?一会儿给你劈折了,它就得切泥如切玉了。”

茯苓虽然现在还不能自称天下第一刀客,但是在天下刀客中,论劈柴,想来也能算个第一。

两人围着火堆坐着,峡谷的夜晚极静,除了风声,就只剩面前火烧木柴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颜烛问道:“你后来怎么拜入了冬青门?”

“我师父送我去的,他被同门害的无法练武,还断了一条腿,他怕耽误我,就想送我去冬青门拜师,我在厨房当了两年厨子,被赵旭看中,那狗东西为了让我和我师父断了关系,派人半夜烧了我师父的房子。”茯苓握着根木棍,往火里加柴,火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那双柳叶眼在火光中让人看不分明,“我师父到死都不知道他是被同门害死的,他还觉得自己没了武功给门派丢脸,现在想想,我真不知道当时去冬青门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去冬青门,茯苓练不了刀法,无法帮师父师娘报仇,去了冬青门,却又间接害死了师父。

“这不是你的错,”颜烛道,“你师父是被恶人所害,你替师父报了仇,也为世间除了恶。”

好人行善也许有限,恶人作恶却永远不会有尽头。

茯苓勾了勾嘴角,脸上却没有露出笑意:“颜烛,我还会杀人,也许很多,什么人都有可能,到那时你还会觉得我行之有理么?”

“你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恰恰相反,你是世间少有的正义良善之人,”颜烛认真道,“阎王断人生死,然而明辨是非、通晓善恶,绝不会颠倒黑白。”

茯苓问:“你为何这么笃定?”

颜烛笑道:“我一直如此笃定。”

茯苓心里松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我不会再回霍山了。”

颜烛转头看他。

茯苓接着道:“你又想问为什么是吧?因为事情办完了。”

颜烛:“你要做什么事?我不能帮忙么?”

“不能,是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做。”颜烛要是知道茯苓要杀梁如竹,别说帮他了,说不定还会极力阻拦。

颜烛:“不能说?”

“不想说。”爹娘和姐姐死得那样惨,死后应该得到安息,茯苓并未和任何人详细言及此事。

一是觉得有辱死者,他不愿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二是觉得,要杀那四个人实在并非易事。

茯苓现在挑了其中两个软柿子,另外两个,不仅武功强、地位高,在江湖上声誉也很好,典型的道貌岸然,杀这两人必定会背上骂名。

茯苓不在乎,他一路杀过来,名声本来也没多好听,更何况,他也不是为了名声而活。

骂便骂吧,人这一辈子率性而活,为己为人,但求无愧于心,何必在意他人的狗嘴里吐什么东西?

“好吧。”颜烛道,“今日早些休息吧。”

两人靠在石头后,都没有再说话。

好一会儿,茯苓睁开眼,接着火光,静静的看向闭着眼的颜烛。

颜烛身上总是有一种出尘的气质,尽管他穿着一身青衣,靠在石头旁边,身边堆着柴火和乱石,依旧不减半分,他侧着头,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深邃,依旧是谦谦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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