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茯苓戴着半张面具,黑衣沾了血看不出颜色,但衣服上用银线绣着的黄泉花,沾了血色,红得让人心惊胆寒。
而他手里那把龙牙刀,带着上古邪刀的汹涌的刀气,在暗处时亮如雪落,在亮处时暗如墨涌,此时映着血一样的夕阳,像极了地狱鬼王的生死刀。
“邪刀阎王”由此而来。
茯苓已经能将《九重刀法》施展到极致,但《三无刀法》还差两重,怎么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只不过他非常有自知之明,遇到单挑打不过的,就带着万仇门众人一起上,下毒、飞针什么都干,他才不管好不好听、卑不卑鄙,他是□□的,又不是替人比武代打的。
这三年万仇门很是积了一些威,只要确定了事情原委,确有血仇在,连平头百姓的单子都接,因此得罪了不少江湖门派,毕竟那些有仇报不了的人,大多都属于被欺压的弱势方。
万仇门的名声好坏参半,但它确实起到了惩恶扬善的震慑作用,让那些仗着势力和武功的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
因为万仇门,是一把藏在暗处的仇刃。
楼下的说书先生被茯苓派人拿刀贴着脖子警告,连连保证自己再也不敢乱说,他发着抖重新拿起扇子:“诸位,今日我们还是来说一说江湖上的另一件大事,不知各位是否有所听闻,近来多有高手侠客离奇而死,七窍流血,死相惨烈……”
酒楼包间内——
邱毅道:“我的名号太难听了,什么牛头马面,听起来真不是人叫的,我本以为我可以叫什么双刀大侠之类的。”
茯苓道:“那多俗气啊,找个人跟你组队也行,你叫邱毅牛头,他叫邱裤马面,你俩的组合可以叫天凉好个秋。”
邱毅:“……算了,人要知足。”
窗外一动,张发财跳进来:“老大,他们来了,就在城外,有钱带人守着了。”
“好。”茯苓站起身,跟着张发财跳出窗外。
邱毅知道是茯苓的计划开始了,他一个人留在酒楼也没什么意思,打算回去。
结果还没走出去就被店内小二拦住:“客官,您还没结账。”
邱毅疑道:“他不是结了吗?”
小二道:“刚刚那位公子只付了一碟花生米的钱。”
邱毅:“……”
为什么茯苓总要来挑战他们的兄弟情义?!
作者有话要说:报仇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第12章
槐山派韩元光带着弟子去霍山派拜会好友梁如竹,这群人不像武林门派,倒像是哪个贪官带着妻妾来春游的,一群人挑酒楼吃饭、选客栈住房,还金贵的偏要乘马车。
槐山派距霍山派路程不短,韩元光到底是不是来交流武功剑法,估计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茯苓穿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拿煤灰糊了脸,缩着肩膀在马车旁一站,邪刀阎王成了赶车马夫。
勉强能从他还算齐整的衣衫上,把他和乞丐区分开。
韩元光的大弟子踢了茯苓一脚,二弟子嫌弃的捂着鼻子,三弟子年纪小,第一次跟着出门,开口便呛道:“这是车夫?你从哪里找来的乞丐糊弄我们,活腻了?”
“马车夫”张发财赶紧跪了下来,这些年跟着茯苓,他们演技进步的比武功还快,马上趴在地上磕头:“小的不敢欺瞒!您别看他年纪小,赶车的本事可好了,比他爹还稳!”
茯苓被大弟子踢了一脚,马上配合的歪到地上,又赶紧跟着爬起来,胆怯无能的模样演的比真的还真。
张发财又道:“几位大侠,这里山道实在荒的很,要不了多久就能入城,城里车夫多,但这荒山野岭的,小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了呀!”
“行吧,就先凑合了,入了城就让他滚!”大弟子说完转身就走,似乎多看一眼茯苓都会脏了他的眼。
二弟子吐了口水,三弟子则叫道:“让他去赶行李车,别到我们的马车上来!”
这倒无所谓,三辆马车三个车夫,反正就是他、张发财和王有钱,怎么赶都行。
等他们都上了马车,张发财问道:“老大,我们是杀了韩元光,再……”
“都不要留了,”方才的胆怯丝毫不见,茯苓的声音平静无波,“他和他那三个徒弟,全部都杀。”
他们跟了一路,这韩元光简直就像土皇帝出行,但皇帝还知道安抚民心体察民情呢,这伙人走到哪儿,就为难到哪儿,到城里,当地有钱有势的上赶着巴结,到山间村落,当地村民就集全村之力侍奉,要不是茯苓暗中拦着,他们还要轻薄村的姑娘,槐山派势大,韩元光是掌门的师弟,武功也不低,哪儿有人敢惹?
这帮人没有烧杀抢掠,因为他们没必要动手,底下人怕得罪他们,就都自觉双手奉上了。
这也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江湖上哪儿还有理在?前面路过的村子都穷成那样了,孩童饿的瘦骨嶙峋,老人昏倒在路上,还要把村里瘦成皮包骨的老黄牛宰了招待他们。
韩元光那三个徒弟,今后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茯苓冷笑:“常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张发财:“那槐山派……”
“槐山派离这里远,一时间顾不过来,就伪装成山匪,给山匪留一个活口,就让他这么说——说韩元光肖想人家压寨夫人,山匪头子带着手下跟他们同归于尽了,说完就让这个山匪把嘴永远闭上,槐山派掌门对他这个师弟干的混账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得这么难听,想必他也不会说什么。”茯苓整了整自己破棉衣的领子,又道:“赶紧让丁淮带人把这个山头的山匪窝端了,把尸体拖过来。”
这么穷的山头,山匪竟然还能娶三个老婆,翼山的阎王连个填房都没有呢!
马车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儿!干什么呢还不走?”
茯苓抖着嗓子道:“小、小的正在解手……”
“再不走让你这辈子都尿不出来!”
“是!”茯苓答应了一声,压低声音对张发财道:“一会儿进了峡谷,听我口令动手。”
“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峡谷,茯苓赶着装行李的马车,走在最后面,突然他停下马,冲前面的马车喊道:“各位少侠,我想尿尿!”
前面的马车里是韩元光的三个弟子,大弟子闻声,刚想开口骂,身下的马车突然停下,一条长鞭扫进来,茯苓跳到第一辆马车上,示意王有钱去帮张发财,只听一声哨响,无数的黑衣人从山石中冲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谁?”韩元光听出不对,从马车上冲出来,迎面撞上茯苓的刀,他赶紧拔剑抵挡,腿上却有些发虚,出剑也气力不足,茯苓见他衣衫凌乱,面泛潮红,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更加厌恶。
“老色鬼,你还真是本性难移!”
韩元光本来就不是茯苓的对手,如今更上节节败退,他急问道:“你到底是谁?”
茯苓眼里俱是恨意:“十年前的芥麦村,你可还记得?”
韩元光眼里透出几分惊恐:“你……”
茯苓一刀劈飞他的佩剑,接着飞身横刀而来:“我来取你狗命!”
鲜血如注,韩元光倒下。
茯苓握着刀,眼里的杀气渐渐散去,口中喃喃道:“第一个……”
茯苓把刀收起来,接着朝西面郑重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向西千里之外,有个芥麦村,村里有间农舍,农舍的院子后面,埋着他爹娘和姐姐,这么多年他从没敢回去看过。
那满屋的血色,爹娘和姐姐冰凉的体温,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刚开始他夜夜都会做噩梦,后来噩梦渐渐少了,但他从没有一刻敢忘。
这是他一路走来的信念。
茯苓握着胸前的长命锁,长长的舒了口气,张发财小心的走近道:“老大,都解决了。”
茯苓点点头,站起身,撩开马车帘,里面果然有个女子,正躲在被子里哭,茯苓没去碰她,压着声音道:“想活命,就咬死了说你是山匪头子的压寨夫人,韩元光把你抢了来,其他的你一概不知,明白了吗?”
那女子抽泣着道:“明、明白……”
“明白了就好,否则你出了这里,一样跑不掉。”茯苓说完,放下帘子。
韩元光那三个徒弟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丁淮正带着人把山匪的尸体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