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道:“去一趟集市。”
两人来到一个买猪肉的摊子上,茯苓指着猪头问道:“猪舌怎么卖?”
摊主一愣:“这猪舌怎么吃?买块儿猪肉吧。”
“不用,我就要猪舌,”茯苓说着,掏出一块银子,“再给我一点猪血。”
晚上,冬青门原来的通缉令上多了一张用血写成的纸:
十七年前,赵旭与其弟子毒害师兄师侄,今日我茯苓替天行道,为师父吴恒报仇雪恨,冬青门再敢胡说八道,我便送尔等黄泉相聚!
血书后,有半条血淋淋的舌头,被匕首扎在墙上,看着很是骇人。
一般人见到这么多血就吓破了胆,哪里想的到是猪舌还是人舌?
“这茯苓果真阴毒!”
“太残忍了!”
“这舌头像我今早才卖出去的那块……”买肉的刘老三话没说完,就被旁人义愤填膺的打断了。
“冬青门教出个这样的弟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茯苓不管外头的人说什么,他现在正和邱毅在客栈里吃饭,桌上的菜很丰盛,茯苓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也不看菜单,让伙计把招牌菜都上一遍。
他们旁边那桌就显得很萧瑟了,一胖一瘦两人,胖的肥头大耳,瘦的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好面相。
桌上就一壶清茶一碟花生米,这两个大男人支着筷子,面露苦色。
其中一个瘦子看过来,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拿着一杯茶走过来,道:“这位少侠,我们二人出来乍到,没带够盘缠,你们这一桌子菜,若是吃不完……”
瘦子还没把话说完,看见茯苓身后的刀,眼睛都直了:“这、这把刀……”
邱毅一拍桌子:“看什么看!要饭还管人家拿什么刀?”
茯苓摆摆手示意邱毅稍安勿躁,道:“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你们二位要是不嫌弃,一起来拼个桌,就当交个朋友。”
茯苓心里盘算着,这一瘦一胖两人,瘦子腰间佩长鞭,胖子佩刀,还能识得龙牙刀,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定然不短,他和邱毅出来闯荡没有经验,算是两眼一抹黑,结交一下没坏处。
瘦子眼睛一亮,在饥饿的驱使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招呼胖子过来坐。
茯苓叫小二拿了一壶酒过来,给胖子和瘦子一人倒了一杯,道:“其实我和二位也算有点缘分。”
瘦子放下筷子上的肉:“怎么说?”
茯苓道:“二位的通缉令我也看见了,我正好在二位隔壁,也算有一墙之缘。”
邱毅心想这算哪门子缘分,没被抓住一起跑路,抓住了就共赴黄泉吗?
胖子吃肘子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茯苓:“你、你就是茯苓?”
瘦子则问:“那通缉令画成那样,你是如何认出我们的?”
茯苓笑道:“画得确实不像,不过二位站在一起的神韵倒是画出来了,再者,我认人的本事还算不错。”
通缉令会把人的某个特点放大,所以容易失真,但茯苓过目不忘,记脸认人尤其厉害,这两人单看不如何,但站在一起就像活门神,一看就是江湖人士,还算好认。
瘦的叫张发财,腰间长鞭名叫“盘缠”,胖的叫王有钱,所使大刀名为“方孔”,江湖人称“富贵双侠”。
这么一说倒有几分同病相怜,几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张发财举杯道:“只身一人杀冬青门六人,少侠刀法了得!”
“可、可敬!”王有钱说着也举起酒杯。
茯苓笑着与二人碰杯,三人同时将酒一饮而尽。
茯苓道:“还未问过,二位为何被弯月帮通缉?”
王有钱道:“说、说来话长,我、我们二人……”
“还是我来说吧,”张发财打断他,“我们二人本来追随老帮主秋天刚,谁知帮主手下方常胜造反,杀了帮主要夺位,我二人连夜把少帮主送走,方常胜找不到少帮主,就四处追杀我们。”
茯苓点点头,又问道:“张兄识得我这把刀?”
张发财道:“早年碰巧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上古邪刀,听说刀气极重,几百前就没了踪迹,极少有人知晓,没想到今日能在此见到,茯少侠能使得这把刀,想必功夫了得。”
邱毅放下筷子,得意道:“那是!茯苓的刀法无人能及,这刀赵旭拔都拔不出来!”
门外人声嘈杂,突然冲进来七个人,为首的持剑喊道:“张发财,王有钱,我看你们这回往哪儿逃!”
说着几人把茯苓这一桌团团围住。
王张二人面色沉重,他们逃窜多日,身上都受了伤,钱财散尽,吃了上顿没下顿,气力不足,对上这七人,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相逢便是缘,”茯苓先开口道,“这二位是在下的朋友,我们相谈甚欢,诸位下辈子再来吧。”
第7章
“毛头小子,你好大的口气!”为首的人提剑便刺,身后的人也纷纷举剑迎上来。
张发财甩出长鞭,王有钱和邱毅也纷纷出刀,然而他们还未和围上来的人过上招,只感觉一道刀气掠过,就见那为首的人已经倒在血泊中。
茯苓仍旧不紧不慢的坐着,甚至没抬眼看,他一手握刀,一手拿着筷子:“其他人想跑还来得及。”
领头的人武功最高,但其余六人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死的,于是纷纷失了战意,闻言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让他们回去报个信,如此弯月帮再想来找麻烦,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茯苓招呼三人坐下继续吃,让吓破胆的店小二把尸体处理一下。
张发财、王有钱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半跪在茯苓面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二人愿誓死追随茯少侠。”
这句话说得言辞恳切,王有钱竟然也没有结巴。
江湖中人,大多极重义气,因为刀光剑影间容不得迟疑,生死都可在一念之间。
他们刚刚看到龙牙刀就知晓,茯苓绝非等闲之辈,茯苓出刀后更让他们坚定了想法,此人日后必将扬名四海,傲然立于江湖之中。
跟随这样的人,定然不枉此生,更何况,茯苓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茯苓点点头,让他们起来,也就不再兜圈子,他道:“我本为寻仇而来,但只知仇人有武功傍身,却并不知姓甚名谁。”
王有钱道:“江、江湖上,有、有……”
张发财道:“江湖上有一处名为天机阁,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千两黄金可回答一个问题。”
茯苓点点头:“那明日就去天机阁。”
买了马,又经过几日赶路,四人来到天机阁
天机阁——
天机不可泄露,世事犹能知晓。
天机阁是上下两层,黑瓦白墙,门窗皆禁闭。
茯苓被带到二楼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其他三人在一楼外等他。
屋内门窗紧闭,用空陶瓮口朝里砌成墙,看着颇为怪异。
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无论是做工还是木料,都再寻常不过。
不多时,有一个灰衣青年走进来,他五官平平,毫无特点,比屋内的木桌椅还普通,但身上气质却不凡,平和淡然,他见茯苓盯着墙看,开口解释道:“这是为了隔音,你我的谈话声会被瓮口吸收。”
茯苓收回目光:“我没问,这是你自己说的。”
灰衣青年一愣,随即笑道:“自然,这不算问题,阁下现在可以提问了。”
茯苓问道:“第一个问题,谁杀了我的父母、姐姐?”
灰衣青年道:“流云四贤——槐山派韩元光、霍山派梁如竹、川穹门章庭生、黄世才。”
茯苓道:“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他戴着面具,这人竟然还能认得出来。
灰衣青年但笑不语。
茯苓道:“第二个问题,肖永身在何处?”
肖永就是当年给崔氏看诊的那个名医。
茯苓后来才明白,所谓“初雪的蟪蛄”,不过是那个庸医肖永用来诓人的幌子,他根本治不了师娘的病,便编了这个幌子刻意为难他们,师娘不治而亡,就可以归咎于他们找不到药引,与那庸医的医术无关。
灰衣青年答道:“不知。”
茯苓道:“天机阁号称尽知天下事。”
“不是尽知天下事,而是尽知江湖事。”灰衣青解释道:“天机阁有三不知,其一,不知宫廷朝堂之事;其二,不知市井乡野之事,其三,不知房帷姻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