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过的暴君登基了(30)

她从来都不想要什么虚无缥缈的怜悯名声,她只想好好活下去,尽力滋润富足,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若是景执真的遭遇了不幸,就让他在阴间恨她吧,她欠他的,只能来世再还了。

“七娘,”谢梦槐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坐下身子温语道,“你是为了我才舍弃了景执郎君,若说谁对不起他,也是我,轮不着你。就算他恨,也该来恨我。”

“无所谓,我才不在意,”林杳杳耸耸肩,目光淡淡的,“他本就不喜欢我,就算由此恨我也没什么。”

“不过七娘能选我,我很开心。”

林杳杳转过头来,看到谢梦槐嘴角咧出了一抹甜若甘泉的笑意,她慢慢伸手握住他的手,那手里传来的暖意,叫他慌乱不安的心头稍稍安定了下来。

没事的吧。

他会没事的吧...

*

一大早天上就飘起了蒙蒙细雨,将长安街道的青石板冲洗的一尘不染,道路两旁暗香疏影,红墙黛瓦,家家户户却将朱门锁紧,像在在躲避什么祸患一般闭门不出。

一辆青呢盖马车飞快驶过长安街道,得得马蹄声惊扰了秋雨绵绵中的一片沉寂。林杳杳头戴长帷帽,身穿绣栀子花半臂蜜色襦裙,有些紧张地掀起车帘,看向近在咫尺的城门。

快了快了...

马上就要出城了。

听说这几日卫国公府被尽数下狱,阿兄不知所踪,只托了人带信让她尽快离开,她知道卫国公府这回在劫难逃,等离开长安,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特意和玉奴,九郎分开走的。

她将脸涂得蜡黄,上面点了好几颗大痣,就算是琇莹也不能一眼将她认出来。

除此之外,她还故意在身上弄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就像是伤口腐烂时发出的酸臭,她这副样子就像是一个相貌丑陋又身染重疾的破落娘子,侍卫大哥们肯定不会有耐心仔细盘查她。

果然到了城门,侍卫刚一掀起车帘就皱起了眉头,林杳杳缩在马车里有气无力地咳嗽着,琇莹在一旁急切说道:“侍卫大哥,我家娘子久病未愈,见不得风...”

“滚滚滚!”

侍卫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将车帘一放就摆摆手让她们走,琇莹千恩万谢,车夫不敢耽搁急急将马车往前赶走,林杳杳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沉着的男音。

“等等。”

林杳杳心里一咯噔,只见马车帘又被人掀开,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白面青年,林杳杳依旧如破风箱般发出一连串沙哑的咳嗽,青年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似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林杳杳的表演,半晌,才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带走。”

林杳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人粗暴地扯出来五花大绑了塞进了囚车里,林杳杳全然懵了,她听到琇莹在她身后大叫却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突然堵住了嘴。

她眼前被人用黑布遮住,手脚被上了严合密实的锁链,连嘴巴都被人用布条狠狠勒住,似乎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她还是...没能躲过去这一劫啊。

宽阔的街道上却驶过一辆遮挡严实的囚车,新晋的羽林中郎将何思墨面无表情地骑马在囚车前,从囚车里隐约传出锁链的叮咚声响。

出门买菜的百姓瞧见这场景自觉地躲远,却又禁不住好奇探着脑袋朝囚车那里看。

这一连几日无论捉拿的是何等了不得的达官显贵,都从未有这布幔遮挡过,今日囚车里的这位,到底是何等人物?

...

永宁殿中灯火通明,虽然已至深夜,里面的人却依旧没有休息,殿外宫灯高悬,幽静无声,一溜眉眼姣好的宫婢立在廊前低眉顺眼,不发一语。

突然一阵沙砾般的喑哑划破此时的寂静,几个侍卫押送着一个身姿娇软的女子进了殿来,女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黑纱布掩了大半,露出的一点下巴蜡黄有痣,女子身上还带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一进来那几个宫婢就柳眉轻皱,屏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臭还被送来了永宁殿?

圣人性子暴躁,万一因此生气了可该如何是好?

押送的侍卫动作有些粗暴地将黑纱布从林杳杳眼前猛地扯掉,林杳杳骤然见光还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华美秀丽的宫堂,一行雕龙画凤的高烛幽幽摇曳,巨大的幔纱被风吹的铺张翻卷,正中央背对着她站着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林杳杳又眨了眨眼,见那身影身穿明黄龙袍,头戴通天冠,阴风钻进来拂动他明黄的袍角,上面的蟒龙龙爪凝握,怒目圆睁,似要腾云驾雾,振翼而飞。

就算她再迟钝也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第一次这么靠近至高皇权,她感觉自己手脚冰冷,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两条胳膊上挂着冰凉沉重的锁链,抬都抬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李卓洛要亲自见她...

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林杳杳越抖越厉害,那道挺拔身影却在幽幽烛火下慢慢回过身来,冷削的侧脸被烛光映得半明半暗地瞧不清楚,他一步步朝林杳杳走来,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冷冽与威仪。

林杳杳满目惊恐地看着他,他一步步朝林杳杳走近,眉眼在宫灯下描出一种曲意深长的深邃冰冷,光影变幻,林杳杳突然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男子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嘴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意,林杳杳不禁朝后蜷缩着身子,男子却笑意减退,慢慢俯下身子,浅色眸子里满是冰霜般的冷意,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着。

他看着她拼命躲闪的样子,眼中流过一丝玩弄猎物般的捉弄,骨节分明的长指猛地擒住了她娇小玲珑的下巴。

男子手指上的薄茧反复摩挲着她娇嫩的下巴,眼里嘲弄愈深,闪烁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残酷与威仪。

“林杳杳,你想去哪?”

第30章 入狱

景执...竟然真的是李卓洛...

林杳杳不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想说什么统统说不出口,她又想起那日她丢下他时他眼里泛冷的冰意, 她甚至都不敢回忆他那日的眼神, 一层冷冰下带着一种小兽般被抛弃时的失望胆怯。

她每每想起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残忍, 不敢再去重想那个场景。

日后再见你们二人, 必定戮之。

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快。

“景...”林杳杳害怕的嘴皮子都有些不利落,“不, 李卓洛...你...”

身边一脸严苛的女官立马板着脸厉声打断林杳杳:“大胆!竟敢直呼圣人名讳!来人!掌嘴!”

两个宫女立马上前架起林杳杳,要朝她脸上左右开弓,林杳杳感到那巴掌挟着风声快要落到她脸上, 她条件反射似的闭上眼睛,却感觉巴掌在距离她脸颊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慢慢睁开眼, 正好望进李卓洛那双泛着冷意的浅色眸子里, 不知为何,他这眼神看的她心头一颤,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慢慢放下手, 语气中带着种惯有的不耐。

“将她押到大理寺去吧, 按律处置。”

他说罢便不再看她,拂着宽大的龙纹衣袖转身, 林杳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侍卫粗暴地塞住嘴, 连闷哼都不能发出一声地被拖了下去。

李卓洛在她离开后好久才转过身来,他目光幽幽地盯着黑洞洞的殿门,宽大的衣袖下小指因为太过用力,扣得指节发白。

何思墨小心地走上前来, 站在阶下仰视着面前修长却瘦削的身影。

“圣人,要怎么处置林七娘?”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李卓洛面无表情,“这等小事就不需再问了。”

“林家为郑后党,涉嫌谋逆,举家获罪,男丁应全部抄斩,女子应...”何思墨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女子全部充入军营为妓...”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李卓洛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不耐,说罢没再理会何思墨,由宫女替他脱去龙袍,进了寝殿歇息。

何思墨愣在原地,冷风骤然从窗外吹进来,让他猛地一个激灵。

“入秋了啊...”

*

林杳杳在阴潮寒冷的牢狱中待了几天几夜,这是她自从穿来这个时代之后,头一回遭这么大的罪。

身下潮湿的稻草散发着一种诡测的阴气,她的手腕脚腕都被铁链锁住,连动一下都万分困难,她身上被自己故意涂抹的恶臭越来越浓,在本就狭小的牢房里一阵阵弥散着,就连来送饭的狱卒都不愿多待,将饭菜扔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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