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振刚跟着苏朗坐上直达顶层的观光电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谭振看苏朗,他猜想会是别的客户,有点不好意思接。苏朗则很无所谓的扬了扬下巴,示意谭振快点儿把那让人脑仁疼的手风琴铃音消灭掉。
谭振掏出手机,尴尬随之飘散,原来是他的上司莉姐。
“哪儿呢?”莉姐开门见山,“回来一下。”
“我……”谭振来不及解释对方就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那边儿一直都是忙音。
“怎么了?”苏朗问。
谭振习惯性微笑:“店里可能出了点儿事,我得回去一下。”
他知道,做这一行的,到了这个时间点,一般都不会直接打电话,怕影响对方的“生意”,如果打了电话,那一定是非常紧急的事情了。
琢磨着莉姐的语调,谭振似乎更确定了。
他连忙取消了继续上行的线路,转而按下了一层。
“喂!”苏朗不满,他大老远大晚上地把人带到这里,眼看着就要成了,半路又杀出来一通电话,周身立刻就窜出了火苗。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从今天起就不是我客户了。”谭振坏笑,恰好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他上前拍了拍苏朗的肩膀说:“既然是合作伙伴,当然不能在没事儿的时候就乱玩那个了。”
苏朗的火是彻底要喷出来,他用手挡着电梯,看谭振越走越远的身子,胸口立刻空落落的。
要不是顾及着自己一向高冷的形象,苏总恐怕就要骂人了。
谭振却跟一阵风儿似的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他这么急着跑回店里,倒不是因为和莉姐的私交有多牢靠,而是他打心眼里知道地宫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如果哪天地宫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也只能跟着遭殃。
不料等他火急火燎地回到店里,那里却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依然一副歌舞升平。
“我去!”谭振抽动嘴角,和长廊里自己的照片对视片刻。
这突然泛出来的感觉里居然夹杂着一些失落?
他有点儿闹不明白自己了。
按照往日,他应该是那个没钱绝不会有生理需求的人啊,怎么此刻,却特别遗憾因为一通电话回来,而没有跟着苏朗去那个什么私家花园呢。
“哎,你总算回来了。”长廊里高更鞋声音渐近,随之一个因为过于疲劳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谭振回头,心有不爽,却不能表现在脸上,说:“您叫我,我就算是要飞升成仙,也得快马加鞭回来报个道啊。”
“哼。”莉姐一眼就看出谭振的不满,回身勾勾手指头,叫出来一位身高足有190的大……女……不,还是大汉吧。
“这?”谭振看着对方的身姿与穿戴,极为不解。
要说以前,店里也搞过一段时间的人|妖表演,可那都是身材高挑丰满,面容娇嫩,类似维密秀里的女郎一般的人儿。
再看对面那位,亮粉色的假发垂在胸口,假胸勒出的痕迹隔着露脐短装清晰可见。更了不得的是那沿着肚脐周围的一圈黑色浓密毛发,看得谭振简直不忍直视。
这什么时候改金刚芭比的品味了?
纵使又一万个类似哲学家追求生命本源的欲望那么强烈,这一句谭振还是没能问得出口,只是在脸上挤出个笑问:“新来的呀?”
“嗯!”金刚芭比抬起手臂媚笑起来,眼线和眉毛差不多粗,看着挺瘆人的。
“带带他吧。”莉姐把金刚芭比往前推了推,便准备面无表情地走掉。
“哎!”谭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莉姐的胳膊,带新人早都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该干的了,他必须得争取权益。
“好好带吧,廖哥交代的。”莉姐撇撇嘴,也是一脸无奈。
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谭振觉得两耳嗡鸣。
他倒不是歧视金刚芭比,就是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要是有什么人成天和自己觉得不美的东西在一起,迟早是会崩溃。
但是,既然是地宫的大老板交代的,那就是看得起他谭振,看得起他他就在地宫有地位,有地位就等于……
在经过一阵漫长的自我洗脑后,谭振紧了紧手里的拳,对金刚芭比笑道:“跟我来,咱们先去买点儿脱毛膏。”
第6章
金刚芭比牵着谭振的手,一口一个“振哥”地叫着。
叫得谭振心慌。
这些年,怪异癖好的人,他见得多了,可还是有点儿不太适应。倒不是歧视,就是会一不小心地哆嗦一下。
金刚倒是很开朗,兰花指翘起,扭扭身子,自我介绍叫雅漾。
谭振想起自己经常喷的那款保湿水,便连忙劝对方改个名字,出来玩,多几个小名是无所谓的。
雅漾眼波流转,趴在谭振肩头,故意拉长尾音:“那以后我就叫小雅吧!”
谭振哆嗦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连眼泪都挤出来了,才说:“那……行吧。”
好歹,保湿水是可以继续喷了。
谭振也没什么可以教小雅的,反正做这行的,就那么回事儿。只要嘴甜点,有眼色就行。
“振哥,您看,我这样的有市场吗?”小雅嘟嘟丰厚的唇,唇上隐约可见冒出来的青涩胡茬。
谭振微微点头:“市场不大,但粘性一定很高。”
小雅立刻抬起一条腿,两肘往身后一拉,做了个欢呼雀跃的庆祝动作。短暂的得意之后一路拉着谭振拐上一条小巷。
谭振问他去哪儿,小雅笑着说:“人家怕脱毛不舒服,还是振哥陪着放心点儿。”
谭振微叹口气,看看时间,再抬头看月亮。
原本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为什么就要傻到放弃那三倍工资跑回来陪一个大汉子做拔毛的事儿?
“到了!”
没多久,小雅就带着谭振到了一栋老旧的民宅下。
“你在这儿住啊。”谭振两手揣着口袋,跟在小雅身后,两人一起扎进黑压压的楼道。
“哎。”小雅很欢乐地踮着脚尖在门口转了一圈,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开门的那一瞬间,谭振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满屋子七彩斑斓的,跟进了儿童房似的。
谭振扭头看小雅,再看看以粉色调为主的,搭配着各种连片还有小彩灯的屋子,突然觉得铁汉柔情起来有种难以言语的反差萌。
“振哥,坐,我去给你倒杯喝的。”小雅说完,两手绷直夹着身子,踱着小碎步去了厨房。
谭振确实有点儿口渴,顺手丢开一个粉红色的靠垫坐进沙发里,等着。
片刻后,小雅回来,一面胳膊里夹着四五瓶啤酒,一面胳膊夹着威士忌,指尖捏着两只口杯。
“嘿,”谭振乐了,帮小雅一件件地把怀里的东西取下来,摆上桌面,“还以为你会弄点儿酸甜可口的果汁儿酸奶什么的。”
小雅眨巴大眼睛,假睫毛有一侧已经粘得不太牢快掉下来了:“人家的身体里虽然住着一个小女孩,可长着一个真汉子的胃。”
“有道理,来吧。”谭振躬身打开杰克丹尼,在两只宽口酒杯里各倒了一半。
小雅从胸口抽出一盒双爆珠的香烟,两人一起掐破爆珠点了起来。
烟雾缭绕间,小雅靠在谭振的肩头,指着屋子里犄角旮旯的破旧玩偶,逐个讲那些小玩意儿的过往。
谭振耐心地听着。他做惯了一个倾听者。
平时也会听各种客户对他说很多话。
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听着小雅刻意夹着嗓子说话。他这才算是对身边这个人有了一个从感性到理性的认识。
人是骚了点儿,但还挺可爱的。
小雅把自己的那些前尘过往说了遍,扭头看谭振,眼神突然就暧昧起来了。
这种氛围,别人难以捉摸,谭振再清楚不过,连忙往后躲躲身,顺手抄起个东西就准备转移话题。
千不该万不该!
谭振看自己从沙发角落里抽出来的东西,又连忙叹气。
那是一条黑色的皮鞭,做什么用的他再清楚不过,跟在邓小仙儿家里的那根是一模一样。
回忆起那一夜,苏朗捂着手腕上的纹身,两人正准备拿这皮鞭做些什么事儿的场景,谭振心理不经有些失落。
这已经是这个晚上第三次抱怨自己为什么会回来,而没有留在苏朗那里了。
“哥哥喜欢玩儿这个?”小雅从谭振手里拿过皮鞭,一手拿着把手,另一端一点点地缠上自己的小臂,然后躬身露着后半截壮腰从茶几下面取出一个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