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朗难以认同地皱了皱鼻子。
邓小仙继续说:“所以,渐渐地就学会了 ‘只要尽力’就好,我父亲得了那样的病,我也不能眼看着不救是不是,所以那个女孩主动提出可以配型的时候,我就骗医生说她是我们家远房表妹,连忙做了配型。”
“然后呢?”苏朗在脑海中回忆着潇潇的模样,那个眼睛上缠着绷带的女孩最近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三个月前为了区区三十万不惜找人卖掉自己的肾。
“然后,大概就是一个月前,配型结果下来了,四项指标里面居然有三项是符合的,医生说这个太难得了,以往有两项配型成功就可以启动手术了。”
“可是,那女孩提出来的三十万,加上手术费和术后的营养费,零零总总又是一大笔开销,好在我那兄弟谭振,一个月前一次性借给了我五十万!”
“苏总,你说我是借钱不还的孬种?谭振那是借给我救命的钱,我怎么可能不感激他,我只是想打个电话告诉他,我爸那手术没法做了。不但现在没法做,你看潇潇现在那个样子,不知道被谁偷偷摘了□□,以后就成睁眼瞎了。我从小跟着瞎眼的父亲,怎么可能再看着一个瞎眼的女孩割掉一个肾脏???”
“所以,谭振给我的那笔救命钱,我暂时押给了医院,为潇潇垫付了治疗费!”
“苏总,我自认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可真不想你误解我和谭振之间的感情!”
苏朗听闻,沉默了片刻,然后咕咚喉咙,侧头问:“你说……那个潇潇被人摘掉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小雅小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是谭振那部。
小雅看到是医院电话,觉得莫名其妙就接了起来,只听话机里面传来女护士兴奋的声音:“谭先生,太好了,余星醒过来了!”
余星?
小雅眼珠滴溜转,想到谭振之前常去探望的那个男孩便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
苏朗和邓小仙下了天台往回走,迎面就和小雅碰了个满怀。
“苏……总,”小雅琢磨了一下,索性跟着大家伙这么称呼苏朗,他捏着谭振的电话摇了摇,“那个……余星醒了啊。”
“余星?”苏朗不知道为何,知道余星醒了并没有多兴奋,当然他本心还是期望余星早日康复的,可是突然听到那小子醒过来,又是在自己向对方倒了一大堆的私事儿之后,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哦哦。”苏朗答应着,转身往楼上走去。
余星的病房里,那小子两只眼睛瞪得宛如铜铃,鼻口和嘴巴同时一张一合,好似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医生正拿着小手电在余星的瞳孔上照射,看苏朗来了,也是一脸兴奋:“这孩子醒了真是个奇迹啊!”
医生紧跟着张罗一堆医学院的学生来给余星各种检测,余星那两只铜铃大眼就斜斜地瞪着苏朗,腮帮子也气鼓鼓地。
“来,好孩子,张开嘴巴啊……”医生在帮余星做了一堆的测试后,提出了这个要求。
不料,余星竟然一点都不听医生的指挥,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了一声:“姓苏的,你胡说,我振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才不会去做那样的事儿!”
在余星的记忆中,谭振永远是那个活着光明磊落,行走无所顾忌,照顾万千弱小的大好人,他才不是为了什么金钱就脱了裤子和人睡的鸭呢!
可之前,在这病床旁,苏朗把他和谭振之间的事儿,事无巨细地向余星倒了个利索,现在再怎么辩解、遮掩都于事无补。
“那……”苏朗不好意思地往下压了压手,解释道,“余星,先配合医生检查,完了我会向你好好解释。”
余星这才又安静下来,无力地翻着白眼。
医生们倒是一脸兴奋和激动,反复有人悄悄问躲在门口的苏总:“你到底说了什么,能把植物人给刺激清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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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谭振的双腿率先恢复知觉,紧跟着小腿、大腿、侧腰、胸口,最后是上臂,一点点的全都有了知觉。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惨白的屋子里面,这屋子异常干净,似乎连空气都是被专门处理过的。
谭振想要起身看个究竟,却发觉自己的上臂和双腿都被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床上。
“不要动,”一个年轻的男声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你饿了吗?”
谭振本能地跟着这句提问腹中绞痛,确实是饥肠辘辘的感觉。
“再等十五分钟,做完这项测试我就带你去吃东西。”
男声停了,此后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谭振从始至终从未见到那人的脸。
这绝对不是苏少茂的声音,苏少茂的声音比这更有磁性,而这个声音显得年轻还带着几分活泼。
谭振不知道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自己遭遇了些什么,只觉得浑身冰凉,微微侧头看去,见肩头都是裸|露着的,想必此刻自己正□□地躺在某个地方,而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第45章
等病房里的人都走光,余星才能畅快地喘上口气。
他浑身都不自在,靠床头坐着,眼睛里倒是亮闪闪的,他的眼珠子一直跟着苏朗在屋子里转,良久,他才问了一句:“你就是苏朗?”
苏朗停止踱步,用坏掉的手腕微微扶着下巴走到余星的病床前,点头:“是。”
“是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唠唠叨叨, 总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余星亮闪闪的眼睛里似有冷箭射出。
苏朗继续微微点头:“是。”
“你……你和我振哥……”余星想到苏朗说到的那些和谭振暧昧不清的画面,就觉得眼前一阵惨白。
他以前只知道谭振是个在夜场上晚班的,顶多是帮人看看店卖卖酒,却没想到暗地里还做着那些生意。
要说他振哥,天生一副好皮囊,有苏朗口中的那些魅力他一点都不怀疑,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好大哥,居然能为了钱委身去当别人身下的那个人。
好像一切都出乎意料,然而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冥冥之中天注定的意味。
余星自我纠结了一番,又问苏朗:“那我振哥人呢?他现在在哪?”
苏朗看到窗外越发暗淡的天色,心口猛地抽痛:“他……原来你昏迷那会儿,只记住了我和你振哥的那些事儿,关于他现在的去向是一句没听进去?”
余星刚清醒过来,脑袋还晕晕的,回忆了片刻,都是一些琐碎的记忆,不十分完整,他眯着眼睛摇头:“把我振哥叫来,我第一个让护士联系的人就是他,他人呢?!”
苏朗这时才确定余星是果真没记得,他曾经说过谭振下了暗道并且消失不见的事情,但是面对大病初愈的人,他也没办法再一次提起,怕刺激到对方,于是狠下心摇摇头:“他去上工了。”
“我……”余星恼怒,脸都涨红了,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一想到谭振的工作就胸口痛。
“余星,”苏朗倒是趁机离余星又近了一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一点点打开,“你还记得你遇袭前后的事吗?”
余星听到这句,那亮闪闪的眼神又回来了,口中含糊道:“什么遇袭,你怎么知道我遇袭,我振哥呢,我要找我振哥!”
“你看,这个是你见到的样子吗?”苏朗不理他,继续推开图纸,把图纸横着放在余星的腿面上,指着图下面的部分,“这些地方你见过吗,是做什么的?”
余星虽然内心挣扎着不要回忆,可眼睛还是顺着苏朗的手指往图上看去。
图纸最下层,那个被两道走廊圈起来的地方,让他迅速神游到了之前的场景。
谭振无意间说到海天大酒店地下车库发现死亡男童的时候,余星真是兴奋的浑身打颤。他本就是刑侦专业的,如今却被送到片区实习。
整日里处理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他早就不耐烦了,只恨自己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于是,他当即就决定去海天大酒店的地下车库探查一番。
第一次,他趁晚间那几个保安打瞌睡的时候悄悄进了车库。在空旷的车库里搜寻一圈,最后终于对东北角那三个汽油桶产生了怀疑。
更让他怀疑的是,本不应该是监控死角的地方,明明有着三个摄像头,却没有一个是对准那里的。
一定是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