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朗探身,对监控室另一边的保安说,“去把你们张队长叫过来。”
“哎。”小保安应了一声便跑出去了。
十多分钟后,小保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两手撑着膝盖换了好几口气,才对他们老板说:“苏……苏总,对不起,张队长……队长他……不在。”
“不在?”苏朗拍桌子立刻起身,吓得谭振也跟着弹了起来。
那人果然有问题?
小保安继续说:“听说是家里突然有事儿给叫走了,然后……”
“什么?”两人同时急声问道。
“然后在路上出车祸了,我的妈呀,就是半个小时前的事儿。”小保安终于把跑出去打听了一圈的内容给说完,焦急地额头冒汗。
“走!”苏朗起身,推着谭振出门。
在-2层停车场,苏朗取了自己的车,一边打电话给负责保安事宜的经理一边发动车子。
谭振的脑袋轰轰作响,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
那个暗道怎么就成了不可碰触的秘密?!
车子驶上马路,猛打方向盘调转方向,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隔着车窗都能听到。
“在中心医院!”苏朗说,“他们经理说他刚送去了中心医院,是过马路的时候抢红灯被出租车撞了,左侧身体多处骨折,好在人还是清醒着的。”
谭振鼻尖已经渗出汗来,心想如果真是有人暴力袭击了余星,那这位四十多岁的张姓保安的嫌疑很大了,这车祸说不上就是畏罪自杀?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苏朗直到这时才真的感受到了心慌,他之前的那种感觉还只能说是一种幼稚的憋气。
到了医院急诊,苏朗连着抓了两三个护士才问清楚老张的去处。
然而,等他们见到那人的时候,老张已经从早上抓耳挠腮的窘迫模样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那面孔毫无血色,眼睛安详地闭合,牙关松弛,一只手臂血肉模糊,衣服都粘在了一起,另一只手还在努力捏成一个拳状。
“怎么回事?”苏朗眼看两位护士为老张盖上白布,缓缓把视线移向身边的急诊科大夫。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死者送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他是肋骨穿破脏器死亡的,请您尽快帮忙通知家属吧!”医生低头在死亡证明书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退半步,向遗体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没了?!
谭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还记得这名老保安用力抓挠耳根,以至于把皮肤抓出红印时的心神不定,转眼间,这人已经成了一巨躺在病床上的冰冷尸体。
他再次想到此刻正躺在城市另一所医院里的余星,突然就觉得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苏朗交代负责安保的经理电话,让他来联系老张的家人协同处理身后事。
两人一起坐在医院门口的小花园里发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有放学的孩子在人行道上追逐打闹,无忧无虑。
苏朗和谭振两人的脸色却都是格外的难看,仿佛是这风景如画的都市里两片即将凋零的冰霜。
“得报警!”苏朗终于掏出手机,滑动桌面点开了拨打电话的功能。
谭振想都没想,连忙按下对方的手臂:“别!余星完全昏迷前,特地交代过不要联系警察,还写了 ‘不要多事’的纸条给我,我觉得这事儿细想起来没那么简单。”
“再说,老张的死就是一场车祸!交警部门都是下了论断的,你报警又要怎么说?”
“可之前经理说老张只是半侧身子骨折,根本没那么严重,神志都是清醒的啊!你难道真以为大中午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会有什么车速把人撞那么惨?”苏朗反问。
“所以,你还没有意识到这事背后的主使者力量有多大吗?”谭振紧捏着拳头,认真地看苏朗。
“那怎么办?”苏朗沉默片刻才开口,“在我自家的车库里发生那样的事情,其实我也很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今天是那个保安,明天会不会就是我?难道就这么不管他?”
“所以,我们要查,但必须暗地里行事!”谭振强调。
苏朗凝眉许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身边这个小子这一下是彻底绑定在了一起,缓缓吐出口气:“那接下来怎么办?”
谭振沉思片刻,说:“监控还得继续查,交给别人看总有些不放心。”
“明白了!”苏朗起身,一边安排公司里信得过的手下去监控室考贝视频,从谭振听到男童事件的前半个月往后的全部都要;一边回头对谭振说,“走吧,去你那儿。”
“啊?”谭振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一时间有点懵,“去我那儿?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那些事情呢?”
“哎……”苏朗回头看谭振,勾起一边嘴角,“我托人把视频考回家咱们自己看,你什么意思,到底是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哦哦。”谭振不好意思地顺头发,害羞地抿嘴笑了一下,心想,这人每次提到“你家”“我家”除了和那事儿有关,还没安排过别的事情呢。
苏朗发了谭振家的定位给手下,自己则开着车先带着谭振去了一家颇具规模的超级市场。
谭振平时一个人过,又很能省钱,吃喝拉撒能省就省,虽然来这个城市五年了,却从没觉得有必要来这里买东西。
他跟着苏朗到了超市里面,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还真有点儿迷糊。
“要买什么?”谭振心想,自家附近的小超市,什么都有,用得着来这里一趟吗。
苏朗不理他,推着小车挨个货架转过去,什么山西陈醋、广西桂花酿、东北大米、福建海苔……只要是那些他在餐桌上没见过原形的吃食,尤其是带有地域符号的东西,他都拿了一些。
从那天清晨的第一口糖油糕开始,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在美食方面的浅薄。
曾经,他以为,这世界上的珍馐美味,只要给钱,没有什么是吃不到的。那一口糖油糕和后来的小龙虾让他反应过来,吃得舒服吃得畅快吃得开心,一定得是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看似稀松平常,实乃人间至宝。
第25章
两人提了几大包沉甸甸的东西放车上,又顺道去人民医院看余星。
余星还是满身插着管子,检测仪很有规律的滴答作响。
谭振问了派出所里派来轮守余星的民警,这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民警摇头:“太蹊跷了,上级公安虽然已立案,但侦破还需要时间啊。”
谭振心里火烧火燎,余星还那么年轻。
当年收这个小弟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当成余星的亲大哥,看不得他受一星半点儿的伤害,没想到,如今因为自己的一句多嘴,成了这个样子!
谭振终于明白常人口中的“好奇害死猫”是什么意思了,可他既然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就必须得为余星做点儿什么。
等两人从医院出来到谭振家楼下,苏朗的手下已经带着硬盘在那等候。
房东看那黑衣黑车的,躲在窗帘后面探头探脑。
谭振主动敲开房东的门,从购物袋里顺手抽了两个火龙果递上去:“抱歉啊,都是朋友……朋友。”
房东收了火龙果,嘴里嘟嘟囔囔:“你小子成天干什么呢,不是警察就是黑……”
谭振随着房东游离地目光往身后看了一眼,苏朗和他那个手下正说着话,两人都是一身黑,还真是有点儿电影里黑|老大帅帅的模样。
他笑了一下,拍房东的肩膀:“安心啦,都说了是朋友。”
然后冲苏朗招手,刻意表现出亲密:“哎,哥们儿,把大米扛上来!”
房东掂着火龙果笑:“你小子,终于肯自己做饭了,早就应该这样。”
苏朗当着房东的面,给谭振把面子给足,扛着大米上楼,打了个趔趄逞强不要手下帮忙,还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回去。
两人到了家里,已到晚饭时间。苏朗在厨房里一件件地把油盐酱醋全取出来,叮叮当当,再挨个拿在手里把玩一遍。
就算对待家里的古董,或者名贵的腕表,他也没到这个仔细的程度。
谭振觉得好笑,不理他,自己回房换了件衣服出来。
那种领口很大的衣服,随便一个转身侧腰,肩膀头就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