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层塔
南方十月的天气变幻莫测,出门还是晴天,几小时过去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宁阮躲在地铁口等着牧清来接。
“我说你出门的时候就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吗?”赶到的牧清将雨披递给她,宁阮穿上雨披,爬上电驴的后座抱着她嗓音软软求饶,“哎呀,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想去做家教,学习还不够你累吗。”牧清扭了下钥匙发动电驴上路,电驴逆着风往宿舍楼开,宁阮被吹了一脸雨水,为防雨水进嘴巴她就没说话,索性牧清也不过是抱怨。
至于为什么要做家教,补贴生活支出呗,谁会嫌钱少。
地铁站离寝室不远,没多久牧清的电驴就停了下来,宁阮拎着被溅起的路面积水打湿的裤子回到寝室。
寝室就她和牧清两个人,另外两个室友,一个生病休学,一个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学校后面也没再安排人,她和牧清就这样付着四人寝的钱,享受两人寝的生活。
按牧清的话来说她们俩这是提前感受了研究生寝室。
打开厕所灯,宁阮洗了两个昨天买的苹果,在牧清给电驴充完电上来的时候塞进她手里,咬了口洗干净的苹果,牧清问起她今天试讲的结果。
“通过了,不过明天要去他舅舅家帮他补习。”宁阮把啃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牧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以后周一到周四晚上都要去?”
“对啊。”宁阮说道,反正大二没晚自修,多出来的时间不如去做家教赚点钱,不过她也不会久做,最多到十一月中旬,毕竟后面考试太多,根本忙不过来。
牧清一脸敬佩地拍拍她肩膀,利索地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睡衣爬上床,翻开蓝皮书继续啃白天讲的胆道疾病。
第二天下午连着四节课,加上老师拖堂,宁阮冲出教室的时候已经5点了,家教约好六点半就要开始,她把药理书往牧清怀里一怼,边跑边回头冲她喊,“好清清,帮我把书带回去嗷,我背着太重了!”
牧清叹了口气抱紧怀里沉甸甸的书。
“诶,宁阮跑这么快去干吗啊?”有同学问她。
“家教。”
“课那么多她还有时间家教啊?”
没等牧清回答,尖酸的女声抢着说话,“人家系里第一,我们能和她比吗?”
牧清性子直,当下就拿话刺她,“卫繁娇,有本事就自己考第一,没本事就闭上你的酸嘴。”
卫繁娇的女生气得想上前打她,被身边的人及时拉住了,牧清暗骂了声傻逼抱书离开。
宁阮弯弯绕绕好几趟才凭着不靠谱的电子地图找到昨天孩子家长说的地方,没等靠近,就被走上前的保安远远拦住,“小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
宁阮看了眼保安身后的别墅群,礼貌问道,“叔叔,能帮我开一下门吗?我是来这里做家教的。”
“那麻烦你联系一下户主,否则我们是不能放你进去的。”保安铁面无私。
宁阮抬腕看了看手表,六点十五了,着急地给家长发了微信消息,盼着她能早点回复,两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保安看她的眼神里加了抹怀疑,宁阮心里急得不得了,只好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急急将情况说了大致,对方连忙表示自己马上去联系,没等宁阮回答就挂了电话。
她静静地站在砂石路上等着,没多久,安保亭里的人探出头喊道,“让她进去吧,是常先生家的家教。”
宁阮问过保安具体位置后,小跑着到别墅门口,等喘气平定才伸出手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她的家教对象,此时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时间,宁阮弯下身子和他道歉,“对不起啊多多,老师今天来晚了,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小男孩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还没拆封的拖鞋,换鞋的时候,宁阮不经意间瞥到鞋柜旁一双锃光瓦亮的男士皮鞋,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算是独身进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
不过她没多想,多多还有个比她都大的哥哥在国外工作,那他舅舅少不得也是四五十岁已婚的身份。
放宽心,宁阮合上家校联系本,拿起放在一边的数学作业本检查。
“你看这道题,如果前面是减号的话,那么括号里面要不要变号呢?”
“要……啊!我知道了!”他拿过作业本修改,再交到她手上时已经改成了正确答案。
宁阮朝他竖起大拇指,“真棒。”
“启凡。”
“舅舅!”小男孩放下笔朝楼梯的方向跑过去,宁阮跟着从沙发上起来,眼前的男人实在年轻地出乎她意料,明明穿着最简单的圆领黑T和灰色家居裤,她却能感知到他身上发出的那种浓浓的侵略感,像一只正值盛年的雄狮。
她现在在他家里,还是来打工的,怎么也该介绍一下自己,于是上前伸出手道,“您好,我是启凡的家教老师。”
“宁、阮?”常靖骞眼神掠过她微微昂起的下巴,齐肩黑发宛如泼墨,几根碎发在她白皙的颈侧勾出一副价值连城的山水画,男人的大掌握住她温软的手。
“嗯。”他能叫出自己名字,宁阮并不奇怪,应该是孩子家长告诉他的,轻轻应了一声,她看向抱住男人大腿撒娇的小男孩。
“启凡,我们先把作业写了好不好?今天语文还要背诵一篇文章的呀。”
想起作业,小男孩听话地松开手,由着宁阮牵着走回客厅的茶几前。
“宁老师是青医大的学生?”男人踏下最后一层楼梯,一双瑞凤眼直棱棱望向她略显怔忪的眼睛。
“嗯。”宁阮避开他的视线,拿起钝了的铅笔放在卷笔刀里削。
常靖骞端着水杯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语气温和地像家中的长辈,“医科大学的课程应该不少。”
宁阮笑而不语,一对梨涡隐隐约约地在嘴角漾开,让人看了忍不住生起掠夺之心。
男人张开手瘫在沙发上,透明的玻璃水杯拿在手上晃啊晃,而后突然起身离开。
宁阮送了口气,他的气场太强,仅仅是坐在身后,都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喝杯水。”同样的玻璃水杯咔嗒一声被放在茶几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水的折射下变了形,但还是好看地紧。
宁阮双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谢谢。”
间关莺语花底滑,常靖骞背在身后的手轻捻,不知道这么好听的声音叫起他的名字来,会不会更入耳。
怎么想的,便怎么做了,他对于情爱向来是不喜欢拖沓思虑的,“宁老师以后应该会常来我这儿帮启凡辅导,以后再来跟保安报我名字就好。”
宁阮仰头看他,所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常、靖、骞。”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似乎想将这三个字嵌进去。
宁阮点点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道怎么写吗?”他屈腿蹲下和她成一个高度,两人之间不过隔了二十厘米的距离,宁阮握笔的手指尖微微泛红,“知道的。”
“知道就好。”知道的话就要记到心里去。
第2章 第二层塔
常靖妍抱起沙发上熟睡的儿子,努嘴指了指餐桌上放着的黑色塑料袋道,“妈出去旅游特地给你带的普洱,记得放在冰箱里。”
“嗯。”常靖骞拿起水杯喝水,薄唇像特意找好位置似地贴上杯口。
如果宁阮还在,一定能一眼看出这是自己之前用来喝水的杯子。
东西已经送到,常靖妍拖了拖儿子的屁股,穿上鞋子准备离开。
“我明天去你们家看启凡。”常靖骞突然开口道。
常靖妍佯装惊奇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过年都不见你来看我和你姐夫。”
常靖骞笑而不语,开始期待明天见到某个人时,她脸上的表情。
宁阮是六点十分敲的门,当看到开门的人的脸时,腿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带着些赶路的喘息礼貌问道,“您好,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常靖骞眯眼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侧开身子,“当然可以。”
宁阮拉了拉右肩上往下划双肩包带子,走进门,忍着头顶难以忽视的视线蹲下身子换好拖鞋,没等起身,就听站在身后的人说道,“青医大离这儿不近,宁老师每天都要过来,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