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维林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凤凰山陵园离市区有一段距离,谢令姜打车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一下车,谢令姜就往陵园跑,经过大门口时,胳膊突然被人拉住。
她回头,见是徐则立。
“放开我。”谢令姜用力挣脱徐则立的禁锢。
徐则立没有松开,见她的双眼又红又肿,声音都哭哑了,眸中满满都是疼惜。
他说:“你知道妈的墓地在哪儿吗?”
谢令姜没有答话,只瞪着他,目光满是敌意。
徐则立叹声道:“我带你去。”
谢令姜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往陵园里面走去。
陵园主道宽阔无比,道路两旁种着高高的常青树,人走在里面,显得尤其渺小。
主道走到尽头,右转,拾级而上。
谢令姜不知道迈了多少个台阶,路过多少个墓碑。
最终她和徐则立站在一座墓碑之前,上面是妈妈笑容温婉的黑白照片。
谢令姜跪在墓碑前,神经再也崩不住,失声痛哭,哭得喘不过气来。
妈妈走了,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谢令姜泪流满面,泣声道:“妈,刚才来的路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到这之后,才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记得小时候,我不爱吃饭菜,你每天都变着花样做,把米饭搓成小团子,菜剁碎包在饭团里,我一下能多吃好几个。
八岁时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我一直以为你在后面抓着后座,特别放心大胆地向前骑。
后来我停车才发现从一开始你就松开了手,任由我自己向前骑。
当时我还特别不高兴,你说“姜姜啊,摔倒不怕的,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坚强一点儿”。
升初中时,学校要求女生留短发,当时在理发店看着长发变成短发,差点哭了。
你说“姜姜,头发剪掉还可以再长,初中到大学的时间不过6年而已,你小学6年都过来了,大学还会远吗?”
高中时,哥哥从我书包里不小心翻到男同学给我写的情书。
他告诉你,你并没有不高兴,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能被异性喜欢,说明你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妈妈为你开心,你对他什么感觉?”
我当时没想到你会那样问,我以为你会说让我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许早恋。
尽管我明确表达出对那个男生没有好感,但你还是说“姜姜,妈妈想跟你说,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有过喜欢的人,但是妈妈选择把这种美好保存在心里。”
“虽然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不过以后那个人肯定是会出现的,我相信你未来的男朋友一定会是很优秀的,两个同样优秀的人才会被对方吸引,有更好的未来。”
妈,我多么想你现在再来唠叨唠叨我。
谢令姜望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难过不能自已。
徐则立朝墓碑鞠了九十度的躬,他弯腰蹲在谢令姜身旁,安慰她:“不要哭了,妈在天上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
谢令姜泪眼通红地看着徐则立,“为什么大家都瞒着我,不愿意告诉我?”
徐则立耐心解释:“我们不告诉你,是怕再刺激到你,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你不能再出事。”
谢令姜紧抿着唇哭泣,她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
徐则立拉起谢令姜,带她入怀,柔声道:“姜姜,妈妈去世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可是这件事的确是发生了,你要学会坚强,学会承受压力。”
谢令姜回抱住徐则立的腰,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支撑自己的力量。
“妈妈去世前,说过什么吗?”
徐则立神情复杂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良久才说:“妈妈说希望你以后要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闻言,谢令姜哭得更厉害,更加悲怆。
这时谢曲安终于赶到墓地,远远看到墓碑前相互依偎的二人,不觉松了一口气。
断断续续的抽噎,一声声传入他的耳朵里。
他抬头望向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天空,眨了眨眼,一滴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妈,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姜姜,保佑她一生顺遂,无忧无虑。
还有希望爸爸早日放下心结……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们的姜姜小可爱会很快走出来。
因为这次有老徐在身边。
不过,姜姜失忆只是这么简单吗?
不(狗头)
第14章
晚上,谢令姜跟着徐则立里回到水岸林邸。
一进家门,她便将自己关在卧室里。
徐则立敲门,没有回应。
他推门进去,一室黑暗,打开灯,看见谢令姜蜷缩在床的一边,闭着眼小声抽泣。
徐则立站在床边问道:“我做面条给你吃,好不好?”
谢令姜没有睁开眼,鼻音浓重:“吃不下。”
徐则立知道她现在没有胃口吃饭,没有强迫,明白她现在适合独处。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灯带上房门,去厨房把中午带回来的土豆粉扔到垃圾桶。
下午没有上班,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徐则立在书房加班到十二点,看完最后一个方案,回房睡觉时,不太放心谢令姜。
他脚步特意放轻,打开房门,幸亏谢令姜有开夜灯睡觉的习惯,屋内不算太黑,正好能看清路。
徐则立走到床头,见谢令姜已经睡着了,仔细一看,脸上的泪痕有些明显。
“明天会好起来的。”徐则立俯身在谢令姜的额头印下一吻,很轻很轻的吻。
他给谢令姜盖好被子,便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凌晨一点,徐则立睡觉轻,半梦半醒中听见隔壁传来谢令姜的哭声,猛地睁开双眼。
夜里的哭声入耳尤其清晰。
徐则立立马掀开被子,起身穿上拖鞋就往谢令姜的卧室跑去。
打开卧室的灯,只见谢令姜正抱着被子哭个不停,眼睛也因为哭泣肿着。
徐则立心疼不已,走过去蹲在床边,撩开谢令姜额前凌乱的发丝,说道:“不哭了,好不好?”
谢令姜睁开肿着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看到徐则立,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留下来。
她说:“徐则立,这真像一场梦,睡觉前我想着醒来后我还是18岁,在上大学,有可爱的舍友,关心我的爸爸妈妈。可是一觉醒来发现还在这里,现在什么都没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徐则立擦掉谢令姜脸上的泪水,声音温和:“你还有我啊,我会带着妈妈的那份爱来爱你,姜姜,人总归要长大的,不能总是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你要坚强,妈妈肯定希望看到你能够坚强地面对以后的人生。”
谢令姜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徐则立坐在床边,把谢令姜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谢令姜说:“我今天看到妈妈墓碑上的时间写着2020年4月23日去世,她刚刚去世没多久,我失忆醒来是5月2号,我是不是接受不了妈妈去世,所以才会失忆?”
徐则立搂紧谢令姜,温声道:“现在不要想太多,妈妈走之前不止一次地说过,人固有一死,情绪不要太过悲伤,不然她看着会很难受,舍不得离开我们。”
谢令姜的头歪在徐则立颈窝,闻言,她心里特别难受,哭着说:“她怎么会得胃癌?怎么能得胃癌!”
她家的生活条件不能算差,每顿饭都是专业营养师设计的营养餐,为什么还会得胃癌!
徐则立说:“妈之前经历过动荡时期的社会,早期吃过很多苦。”
谢令姜想起长辈说过,在那段时期妈妈的前夫不堪受辱自杀去世。
“我好想她,我现在一闭眼,都是她的样子。”
谢令姜脑中像播放杂乱无序的电影似的,全是妈妈的画面。
徐则立手下动作轻柔地拍着谢令姜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摇晃着身体。
“那就好好看清妈妈的模样,牢牢记住她,不要忘记。”他不疾不徐地说着。
也不知道徐则立的声音有催眠作用,还是深夜他的存在给了谢令姜安全感。
她闭着眼睛,在抽泣声中再次进入睡梦中。
徐则立低头看向怀中已经睡着的谢令姜,轻轻喊了一声:“谢令姜?”
没有回应。
徐则立准备把谢令姜放倒在床上,却在挪动身体时,惊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