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除过后，两人就凑在一起看起了现世的电视节目——虽然巴卫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不过看乔温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不好扫兴，干脆耐着性子陪乔温看了一整天的节目。
直到晚上八点，提前定好的高级寿司准时送到，而电视上的红白歌会也在预热了一整天后正式开始放送，乔温和巴卫就一边吃寿司，一边一起开看歌会。
“人类的花样还真是多少年都不会变……”
比起寿司，巴卫对酒更感兴趣。
他边喝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冷泉酿，边看着电视上的红白直播，口中做着评价。
“御影那个时候也喜欢在大晦日晚上观看这种直播……他某些方面的审美倒是更接近人类。”
乔温慢吞吞吃着寿司——年夜饭的精髓就是要慢慢吃，边吃饭边聊天边喝东西边看电视，一顿年夜饭吃上几个小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闻言有些意外：
“御影也喜欢看红白歌会吗？”
“他说会感觉到节日的氛围。”巴卫嗤笑，“明明自己第二天一早就必须要出发去高天原参加神明的新年集会，却总要熬夜观看这种节目，每次都要人帮忙叫醒他……”
虽然是抱怨，巴卫脸上却是带着不自觉的怀念笑容的。
不过乔温却没注意那么多，他想了想，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试着在新年的神明集会上寻找御影？”
巴卫：？？？
妖狐震惊地看向乔温。
乔温咽下嘴里的寿司，分析有理有据：“因为是很重要、御影哪怕困得爬不起来，也一定要拜托巴卫你叫醒他，去参加的集会吧？即便他离家出走了，应该也不会随意翘掉这么重要的聚会才对……”
巴卫整只狐都僵住了。
乔温体贴地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几分钟之后，妖狐才阴沉着脸差点捏碎手里的酒杯：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乔温想说因为你常常强调御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神明，所以干脆忽视人家其实也很有身为神明的责任感了吧？
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难得主动地帮巴卫续了杯酒：
“不然明天你去高天原的聚会看看？”
说不定就找到人了呢？
谁想巴卫却摇了摇头，神色恹恹：
“没有神明的带领，只是神使的话，是进不去集会之地的。”
乔温闻言一怔，他想说不然拜托阎魔大王看看？
但看着巴卫脸上平淡的神色，还是没有出声。
两人边吃着年夜饭，边看着红白演出，偶尔会就歌手们的表演交流几句，气氛慢慢变得平和安宁起来。
临近十二点，巴卫起身，去厨房里煮了荞麦面。
乔温帮忙在旁边调配蘸料。
两人端着面碗走回客厅里，电视上正好在进行新年的倒数计时。
“……3、2、1、0……新年快乐！”
伴随着电视里司会们的齐声祝贺，巴卫抬起手中的蘸料碗，轻轻和乔温碰了一下：
“新年快乐。”
妖狐嘴角微勾，轻笑着说。
某个瞬间，那双紫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光闪烁。
乔温怔了怔，很快也跟着笑了起来——
“新年快乐。”
他说。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果然如愿与眼前的这只狐狸一起度过。
这大概是他生命里最特殊的新年之一。
乔温想。
远处的阎魔厅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欢呼声和互相祝贺声，不过很快被“老实工作！”的训斥压下，而隔了一道界限的现世之中，无数烟火在夜空中竞相绽放……
在弹幕上飞快滚过的数不清的“新年快乐！”的刷屏之中，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乔温的答案与新的旅程
新年过后, 也到了乔温承诺的该给出他对来自伊邪那美女神“委托”的答复的时候。
虽然无论女神本人还是鬼灯都没有催促他尽快做出决定的意思，甚至自从他来到地狱, 巴卫就没有再被揪去阎魔厅里做“苦力”, 看上去似乎是女神和鬼灯都在给予乔温和巴卫充分商讨的时间，不过无论乔温还是巴卫都很清楚，对于乔温的答案, 伊邪那美和鬼灯想必已经早有预料——
“除了‘OK’之外，也不存在其他选项了吧？”
虽然说着像是无可奈何的台词，但乔温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跃跃欲试。
巴卫看着他浏览过来自鬼灯的那份描述不明空间裂缝通向的另一边世界的资料后，变得亮晶晶的眼睛，抬手捂住隐隐抽痛的额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温从兴奋的状态中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他一脸严肃回看巴卫：“当然知道。”
不等妖狐反驳, 乔温再度正色道：“虽然是被硬塞进手里的救世主剧本，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拯救世界’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艰难程度一定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但是巴卫, ”乔温认真看进巴卫眼底，神情是罕有的郑重坚决：“这是有你存在的世界，也是我今后想要在其中生活、度过余生的世界。”
乔温说着，语气渐渐坚定：“如果能够挽救它的人只有我, 那么尽管我也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不确定和恐惧，但在这个时候, 就算害怕, 就算会想要退缩，我到了最后，还是会选择站出来, 接受这份烫手山芋般的‘救世委托’的吧？”
因为……
“是啊……”妖狐定定凝视面前的人类青年半晌，终于无奈又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起来。
他说：“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嘴上说着自己是自私、胆小、惜命、能跑绝不正面硬扛的超现实的现代青年儿，可是真的做起事来，行为举止之间，却充满了某种奇妙的正义感、同情心和不必要的温柔善良。
这就是乔温。
巴卫所了解的乔温。
“我只是做出了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而已。”
完全不知道巴卫口中“这样的人”指的是哪样的人，乔温只以为他又在说自己固执、烂好心或是其他的什么，于是干脆不理会妖狐深沉的目光，自顾自说。
“在我的家乡，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啊——你不是听我读过那些弹幕嘛……”
那是会说出虎狼之言、会开着可可爱爱骚里骚气的玩笑、会怒喷脑残、会口吐芬芳，被称为“沙雕网友”，但是关键时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展现出与乔温相近的某些特质的，生活在那片多灾多难也地大物博，有山川之美，也有人文之盛，令人爱得深沉的土地上的人们。
他们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可能不是完人，但和乔温一样，他们大多都是善良又温暖的“好人”。
乔温的这种特质不只来自于他自己，也来自于他的生长环境、他的父母、他的师长、他的故土。
是曾经的一切，造就了今天的乔温。
巴卫听懂了乔温话中的含义。
“我还是不懂你们人类的民族自豪感……”
妖狐嘀嘀咕咕。
不过乔温想要传达的东西他已经接收到了。
他想说自己不是个例，也不像巴卫想的那么烂好心，他只是做出了在他看来，大部分人面临着与他相同的境况时，会做出的选择。
“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
巴卫说着，但这一次他的眼底，却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虽然也还是非常无奈。
虽然也还是很不情愿乔温去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救世者”。
但如果这是乔温的选择的话，如果是他自己下定了决心，想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话……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让我还怎么反对啊！”
妖狐抱怨着，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走吧。”
他说。
“去哪里？”
乔温问。
巴卫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还能去哪儿？去找鬼灯那个家伙——该到他和伊邪那美命兑换诺言的时候了！”
——不是说他们为乔温此行准备了不少符箓和其他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吗？
别客气了，拿来吧！
……
……
鬼灯正坐在阎魔厅的办公桌后处理最后一点工作。
新年前后最为忙碌的一段加班期结束，从明天开始，就是地狱十殿给所有狱卒们放新年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