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遇到前男友(77)

“你究竟是什么人?”

百里遥不自禁地声颤。

“我是谁么?”

美人朝她摊开手,和蔼道,“不知道的话,会比较没有心理负担哦。”

百里遥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她手心,呈着一块云状的符节:“天兵符?”

“从你那双生的哥哥身上落下来的,去天界总不好空着手。”

美人似什么都知。

至于她如何清楚百里追是她哥哥的,百里遥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好奇了,不客气地收下兵符。

云符入手的一瞬,毫无预兆的,她被传到了天界——知晓这是天界的原因,是因她所立之处,正是八天首将府,她长大的地方。

诺大的将府,空无一人,所以万魔窟中,百里追自招他与魔首的计划被识破,便是真的被识破了。

而曾经的八天荣耀,曾经的车马盈门,真的只成了曾经。

百里府曾经的主人之一,孤身站在岑寂的大府朱门内,透过正门相合的一线缝隙,可见加了结界的封印门户的两条交叠封条。

回首看望,院子仍是院子,假石造湖仍是假石造湖,海棠阴下时节已过,杏雨梨云期待着来岁的花季。

流水澹澹,旧府人的素裙随行步翻跹,掠过天府覃幽的路,似踏走一曲哀婉丝竹的谱子,步步深,步步惘,步步远,步步凄。

人消、景旧,弯扬的楼檐上,风铃亦依旧。

八天的华府,乃天帝赐享,代表无上的荣光。数垓年,这高门崇墉,主人几轮代换更替,几千万载,百里氏由始至终,由盛至衰,而那高挂的、传说在百里氏之前便与八天的屋室楼阁同在的长串铜铃,却从来没有谁将它摘下过。它与风雨同在,可从来不与风雨齐声叮鸣。

百里遥飞身上瓦,做了首将府中第一个摘下风铃的人。

长线的铜铃摘入手,稳稳当当,本不该造何动静,偏那从不发音的铃铛却感应她手掌的热温似地摇响起来。百里遥不确定府外是否有天兵把守,急捂住铃铛铜罩的底部,隔了些声响,却叫它晃得更剧烈。

“二小姐。”

寂静中的异响果真引来了人。

能唤她一声主子的,百里遥原以为是哪个留在府中打理的家仆,转头一探,竟是个意料外的人。

“蝉翠……你怎么在这里?”

她抓着风铃,略略后退,不大想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人。百里追方为她所杀,此刻又对上这地境上天的蛴妖,难免心里发虚,可她又不能就这么走了,当初助她与阿迎逃跑的,也要算蝉翠的一份相助。

“你和三小姐离府后,玄青便派了许多人去……去寻你们,后来,他亦走了,走前嘱咐我留在这里等他。”

青天廊盖之下,蝉翠回忆着,渐有些惧怕,“他说这里安全,也确是在他走后,安全了一阵,可是前些日子,许多天兵来将府中内外搜查了好几遍,所有留府的仆从都被带走了,我……我变回元身,躲在桂树上,才侥幸地没被他们发现。”

百里遥避着关于百里追的话题,问道:“这么说,外头果真有重兵把守了?”

蝉翠点头:“有的,我小心地试过了,出不去。”

天界重地自有结界,寻常的瞬移之术便使用不得。百里遥叹气,心道上天容易出天难。

“虽不该这么问你……”

犹豫再三,蝉翠终还是开了口,“可我真的想知道,玄青……他如何了?”

蛴妖满眼的殷切求知,百里遥说不出真话,却又不能不言,幸她是最擅长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的:“或许他在你心中是值得托付的人,但他终究是个执迷不悟的邪魔,无论他好还是不好,你都不能再与他相见了,远离他,才是最安全的。”

看着百里遥深恶的表情,蝉翠落下泪:“我知道,你恨他,你也应当恨他,但他无奈啊,与凡人相异的妖,活在凡俗,太煎熬了……”

“再煎熬,再艰难,也不可以此为怨世行恶的理由。”

百里遥不想再听她提及百里追,走到右侧的墙角,试往东墙外传递密音,“我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你变回元身,我带你离开。”

将府东邻司直府,仅一墙之隔,百里遥只期盼爰陶此时能在家中,好助她脱身。

蝉翠擦了泪,化成一只翠色的蛴,被百里遥拢入袖中,而同时,恰在府中的爰陶也迅速及时地回了音,攀上墙头,小心翼翼地敲开外开容易,内击不破的结界一角。

借着结界漏洞,百里遥穿墙进入司直府的院落,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入角落的阴影:“你竟还活着!我和阿迎俱以为你已经……”

听到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名字,百里遥按捺不住:“阿迎被我抹去了记忆,送往凡界,你怎见得到她的?”

“这有些说来话长,不过她现下安全得很,不如你先进我卧房,我们慢慢说罢。”

爰陶朝百里遥身后张望一圈,拉着她便要走。

百里遥抽手,歉意拒绝:“多谢你,既然阿迎安全,我便放心了,此刻我有事在身,日后……”

她默片然刻,将蝉翠的元身引至手心,“日后若有机缘,自能再相叙。只这里有一个人,还请你送她离开天界。”

“蛴虫?”

爰陶接过安静的蝉翠的元身,悟明前因后果地点了点头,“小事,我定送它安然出天,可是你……”

“我无碍,若阿迎哪天问起了,你便告诉她,我也很好。”

百里遥朝爰陶施了个谢意的正礼,别道,“多谢你了,如此,再会。”

爰陶一手托着蝉,空的手竖滞在胸前,缓缓挥了挥:“再会。”

百里遥其实一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与故人们再会,因为她要去的,是九重天,帝宫前。

这一趟,不料后果。

帝宫的正门仅供百官进出朝会,南方青琐门才是平常的出入之关。

青门外两兵持戟把守,有人甫一靠近,长戟便交叉阻拦。

天兵唱呵:“所来之人,示通行符。”

双戟锋利折光,逼得百里遥不由后退,定了定神,毅然地报上了家门:“百里氏百里遥,请见天帝尊上!”

听她如此言,两个守卫相视而对,似在商量是否果真去报。

“父帝他这些日子,为百里氏的叛变焦虑痛心,精力不济,见不得你。”

僵持时,青门内,一道冷声由远及近。

“云秦?”

近处,高扉之隔,百里遥识清来人,愕然地生了猜想,“帝子殿下?”

玄衣的云秦似不准备回应她的疑惑,挑着嘴角讥嘲:“面见本殿而不跪,便是百里氏的忠心?”

“丹穴的少君妃,何故跪你九天的帝子?”

百里遥将将屈膝,却被谁及时拉住了一边的肘弯,赶来的青年将她往身后掖了掖,正与敞门相隔的云秦对上。

“皇天后土,九天辖宰。当然,丹穴能有这份与我九天冲撞的自信也好,邪魔之乱,看来明阳少君能出大力了。”

云秦冷笑不减,预感准确地直指百里遥的来意,“不过,你丹穴的少君妃此时握着我天兵的兵符,怕是极不妥。”

丹期向她投来的视线略有些压力,百里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跪下,只好略一拱手,召出统军符节,传至青琐门内:“百里此上九天,正为奉还云符。”

云秦将天兵符节收入掌中,瞥一眼丹期,仍似已全然预料到般与百里遥道:“你果然会将兵符呈上。”

而后,帝子转身,留下最后的诀言,“如此,你走罢,子午百里氏已贬谪为庶族,不要再以百里氏的身份进入天界。”

帝子言及至此,便是真的一锤定音了,定在百里遥心上。

她明了,子午百里,八天将府,千万劳碌,皆终成,云烟梦幻。

素衣的姑娘有些想哭,明阳少君却忒不识意地欣喜得明显:“阿遥,接下来,你要去何处?”

百里遥凝起脚下的云,答非所问地挑起另一个问题:“你怎会至九天?”

丹期跟上她,腾起云朵:“我在丹穴测到非天界异动,便按着踪迹去往了非天界最高的那座山,山上有人告诉我,你在天宫。”

如今万魔窟上只有一人,百里遥知解他说的人是谁,狐疑地眯眼:“异动是异动,你又怎知与我有关系?别告诉我是她主动交代我的去向的。”

丹期见瞒不住,只好摊牌:“是我,我在释业城外留了一只探雀,叫它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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