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遇到前男友(42)

素霓君的兵名听着端方,实则用起来戾利。白金软鞭的其二刁钻在于它还可随法生利刺,利刺伸出,缝针般的主刺之上还有无数数不清的小毛刺。一旦扎入目标体,若无使用者的技巧控制,连鞭的倒刺将极难拔出,血肉和刺鞭分离的过程更是痛得噬心入骨,由此,整条素霓君便成了受鞭者最难捱的束缚。

带刺的利鞭裂分坼气,在林空中划出撕帛般的声响。槃茅鸟群一阵骚乱,回归的队形因鞭子在黑压压一片的羽潮里捣乱,吓得想落的落不下,落下的又飞起,活似雷雨将至前穹顶矮处的黑云,于流风卷残下瞬息万变。

羽翼流风中的少女半长的轻裘衣猎猎,紫缯的绣纹发带扬卷,窈窕的身姿却有当关破军的兵马阵前仪穆。

怪鸟众翼遮天日,蔽山阴影内,仰观着舞用素霓的少女的丹穴少年不见天光,却见她,似朝初阳。

鼓鼓羽嚎鞭啸,少年没有漏听,原地,还有心跳的声音。

百里遥没正经地豢养过鸟雀,自然考虑不到不开智的禽与兽的排泄问题,更想不到修不成人形的羽禽类无论是飞着还是找树枝立着,都有概率随心情清除肠道积污。

几次灵敏躲过槃茅的排泄物攻投防御后,百里遥深悟了自己终究贪不齐全十二块识章,速战速决地打下七八只身藏识章的槃茅,一一接住鸟尸后慌张地在头顶张开结界。甚至因太过手忙脚乱,不通鸟类习性的少女狼狈回逃的过程中不当心地落下了一只藏章的槃茅。无奈脚下林子树冠交盖紧密,不便捡拾,只好匆匆收了鞭子回到原地,稍后再议。

百里遥松开手臂将团聚在怀中还在滴着血的七只鸟尸倾倒地上,施术取出识章后见丹期还在原地甚至满脸惊悚地退离她几步,不解地问道:“应还有四块识章,少君不去取么?”

丹穴羽族的少君除了脖子全身僵硬地连连摇头:“不了罢。”

凤凰可闻解百鸟鸣声,槃茅的啼叫他自然也是听得懂,无不在惊恐哀嚎。凤凰为百禽之王,若他化作元身,只要一声长鸣,北山境绝不会有一只鸟不乖乖凑上来任取识章,然他并不想这般做,一是没必要,二是太仗势。对于这榜争,他不看重,别人却极在意,他可以不取识章,却没有立场阻止其他人取走,何况这暴力取章的人还是他建议到北嚣山的,所以只能单方面接受着槃茅鸟的哀嚎而没有办法上前。

百里遥看出丹期面上尽力克制的不忍:“少君觉得百里残忍?”

“并不是。”

对于百里遥的问题,丹期仅是否认,组织着语言委婉道,“我好像无法对羽类下手,剩下的四块,要不你一同取了?如果可以,最好下手轻点,少伤及无辜。”

丹期心有余悸,方才多少有几只可怜的无辜槃茅应鞭坠落。

“少君的同理心真是极强。”

百里遥自觉要是她看到别人采撷花朵,哪怕是水生花,也不会感到不适。

少女看了眼树林上方,剩下的有识章的槃茅鸟已经全落入树林隐蔽,偶尔飞出来的几只已为寻常,可惜道:“现在再趁乱去也来不及了。”

“还有五个。”

丹期起步走向树林,“你要与我一同进入这林子么?”

百里遥心内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如今有九块识章,而丹期已有五块,若再找到树林里的五块,就共有十块了,将比她多一章。好胜的百里二小姐盘算着自己起码得将落在树林里的那第八个找到,便不再犹豫,拢起手指,将七块识章捂着万无一失地收无,跟跑上丹期。

槃茅之所以白日隐秘难找,正是因为有独特技巧地藏身于北嚣山的奇幻树林。针密之树为北嚣山上独有,其高参天,有如十层之塔,树树相接,密叶隔光,丝毫不漏,光与气不透过,则易使进入者着幻。

着幻这种小纰漏对于修为高深者而言应当不大会发生,不过本着联合合作的情义,初入密林,丹期还是义务地关照到了,嘱咐道:“别走丢了。”

说完又不放心似的,别扭生硬地补充,“最好紧跟住我。”

然而良久,无人回应,按首将府的家教,百里遥应当答一声才对。

丹期回头,百里氏的二小姐已不在他身边。

“阿遥!”

第36章

百里遥哪里会乖乖跟着丹期, 跟在明阳少君身后可没有漏捡。循着那只藏了识章的槃茅掉落的地点找去,她记得槃茅落下的那棵树,冠盖的颜色比周围的几棵深些。

原地, 找不到百里遥的丹期焦急得白了脸色, 他让她同他一起走的本意是想顺便帮她找到那颗掉落的识章,竟没想到她自己跑开了。

寻常介绍地质、羽禽的书目或许不会记载, 但丹穴独藏的《千翼图经》写录得明确,槃茅不开灵智但天性颇灵, 如盘蛇妒仇, 受到刺激后会借北嚣山独特的山势易形换位, 迷惑敌人。丹期最担心的就是明前百里遥下手狠断, 槃茅或许会有所行动。

针树林昏暗, 百里遥手心举出一块夜明珠似的光团照耀前路,林子里的树木间隔并不小,甚至可说分布得均匀, 然正是这种均匀,导致每北嚣树林的一处以视觉判别不出差异。

少女忧心自己迷路, 便用先前拾收的墨石在经过的树干上涂画等肩高的黑线作路径标志。

北嚣的独种针树攀比楼阁高塔,木躯主干便占了整树的六七分高度。百里遥行走林内, 仿佛身置一个戳满顶天木桩的硕大匣子,树冠交叠, 使这“匣子”多了顶盖,顶盖被盖得严严实实。

子午莲汲取月华修炼, 夜色本为所喜,她亦不十分怕黑, 然此刻却异常,令她瘆得慌的是四周毫无生机可言的寂静。在这落针可听的死寂中, 哪怕她自己动一下,步履摩挲的声音都比在寻常的宁静中放大数倍。除了极静时她自己发出的微响,不可见的幽密之处,偶尔能听到鸟翼扇动的声音,从头顶树叶成盖的隐蔽里传来,又或从前方、身后、左右不知何许方向……

身后再度传来羽翼扑棱的动静,百里遥激灵地回头转身,极欲找到声源。少女对寂静环境的微小恐惧渐变质为后怕,乌鸦是极灵性的鸟类,槃茅虽然长了似人的扁脸,但除了类人的脸外,其余的体征与乌鸦极其相似,按照不同物种长相仿似的普遍规律,她不由担心这些槃茅会因她对它们同伴毫不手软的伤害而报复。

百里遥晃晃头,将脑海中的害怕撇去,她未在哪本书上读到过槃茅好报复,便安慰自己书上不曾记载的东西不必多心,身体和思想却不统一,右手防备地变出素霓君紧紧把握。

她总觉得北嚣山邪门,别地寻常的树和鸟哪会这样长?

手上捧着召光术凝化的烛台作用的虚光,少女踉跄退回原地,六神无主间惊惶发现,树皮上特画的墨石标记消无踪迹。

中了套的姑娘暗道圈套,跑入先前走过的林隙留心察看,果不其然,墨标全部不见。百里遥不敢再跑,若她再这般毫无头绪地乱跑,只怕将距针林入口越来越远,于是干脆不再走动,认真思考起入林后的诡异。

整座针林的树木或者是土地兴许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动换移景物,她方才按原路返回依然迷失了方向,若依旧原路跑回,不见得还能找到出口。况且北嚣山西有山经书典也未曾载明的攻击性不明的独兽,冒失即冒险。

百里遥摩了摩怦跳不止的心口,有些后悔,她确实冒失了,过度依赖书中固定的记载,而忽略了现实的鬼斧变卦,纸上得知终觉浅。

羽毛扇促空气的音响再次传来,百里遥亲眼见证面前多化出了一棵树,可她方才并未正对哪棵树。

难道树林变换前,槃茅鸟会有所察觉而惊动?

不及细想,又听到些许的窸窣响动。密林终日不见光,土地不生青草,贫瘠得荒芜,这无边的暗境中,捧着光的少女便成了十分显眼的存在。

少女不知的是,她早已身处山之西,直至四周的树木枝干后亮出无数双发着光的夜视兽眼。

百里遥握着长鞭,环顾一圈,终于弄清偶尔传来的声音是何种情况——四脚毛兽的爪垫落上寸草不生的土地的击踏声。或许这群独兽之中有几只是为新生的猎手,捕猎的动静便大些。

————

虽然觉得女孩儿们都麻烦,但明阳少君的责任心从来不缺,是他将百里遥引至北嚣山,也是他疏忽没有告知山上的关隘,所以他必须找到她,保证她的安全。迷林里似虎似犬的吠啸声,还有远方时暗时灭的光辉,都表示她现在可能身在山阴西面。北嚣山西有以槃茅为食的独兽,善跳跃攀爬,若百里遥不冲破树顶逃出,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摆脱那么多独兽,组群结队进攻的独兽,比粘毛的漫野苍耳球还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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