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遇到前男友(16)

畅泽猜他接下来该是要在寝内点火升炉,撂下话,“你也是知道学规里的禁项的,弟子禁止私自于府内,尤其是寝内燃烧明火,更不能私自炼制丹药。”

丹期将袖边放下,遮住生凉的左腕:“多谢提醒。”

畅泽无可奈何:“你有谢我的这份心倒不如万无一失地布防好结界,省得被寝正发现了连坐我包庇之过。”

说罢,不待丹期回答,又反悔道,“不对,我是要去书馆的,你明阳少君在寝内做什么可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晓。”

丹期忍着不适点了点头:“是我一人的事,你一概不知。”

“那我走了啊,”

畅泽将书重捧回手中,叮嘱道,“你可别再……再这般,倘若真发生什么危急之事我可救不着你。”

丹期嫌他话多:“你再啰嗦几句,书馆就没你的位子了。”

畅泽啧一声:“不识好人心。”

————

今载开课之前,中境之地的释业城新捐送了一批典籍,满满的一屋子,仙学为此专辟出一处书阁摆放释业城的资书。

文论干净地收了尾,“好人”畅泽终于抽得空再去一趟新辟的聚星阁将先前外借的普教种植养护花木植株的《群芳菁华谱》还了。

他将书还至聚星阁上层,还是上回引导他找书的馆正收了还回的书。

虽为西海的王族,畅泽却天生不带半点王族的疏远,是个容易被亲近更容易亲近人的自来熟。俗话一回生二回熟,畅泽小王爷交往世故便是典型的见过两面就是熟人。

自来熟的畅泽小仙问:“夫子可还记得我?”

仙学内,除了弟子,其他的人无论何种身份,唤声夫子总不会生错。

“二十三日前,你取走了一本……”

长得毫无记忆点的馆正瞥了眼手底的书,“《群芳菁华谱》。”

馆正的反应使得跃跃欲试想要畅谈一番的畅泽吃不准他到底记不记得他,环顾四周,判断馆正当不大忙,便真聊起天:“弟子有疑,欲请教夫子,请夫子赐教。”

馆正愣了愣:“现在的弟子都这像你般勤学好问、尊师重道?”

畅泽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夫子夸奖了。”

馆正见他居然真将那句当作夸奖,无言地默然片刻,说道:“我不是仙学的夫子,你亦非我的弟子,以‘馆正’称呼罢。”

“馆正。”

畅泽立马改口,小声询问,“夫子是释业城来的么?”

听畅泽提及释业城,馆正打量他道:“是又如何?”

“弟……弟子没有旁的意思……”

被睇视着的畅泽莫名地生出些拜伏的惧意,隐约间竟似面对巍巍高山,置身山脚,不可仰止。哪怕是面对掌门师父时,都不曾生过这般感触,反倒和昨日见寒漪仙时的感觉有些相仿,不过这位馆正更甚。

畅泽眨了眨眼,和寒漪仙那等近神的高人的差别是,他可看穿馆正的元身,普通的妖之身而已,仙学内像这般山陆兽禽原形的一抓一把。

畅泽小仙转念想开,或许是修为高者都会给人以一种强者的压迫感,释业城指派来看护这一屋子价值万金的典籍之人,修为高些也当不稀奇。

他咽了咽嗓子,继续道:“弟子时常听闻中境释业城之繁华无双,因未得机会去往又实在好奇,便想同您请教请教其中的风俗景象。”

“你对释业城感兴趣?”

馆正坐回椅上,一臂竖撑着椅扶,食指不经意地揉按着眼尾旁的穴位,似疲惫。慵散的举手投足间积淀的雍穆和袖底露出的一截金丝墨珠手串,衬得平凡的相貌恍惚不真起来。

畅泽点头:“很有兴趣。”

眼清目明的弟子正想着这位馆正看起来奇怪且矛盾但又不能确切地知道怪在何处矛盾在何处时,馆正徐徐道:“秋后,仙学修学游历的地点中新添释业城,可以报请参加。”

修学游历是仙学给弟子们的福利,每年都有十处不同的地点供弟子选择,但一届弟子最多只能参加十次,且修学游历之地的开放名额有限,若选择同一地点的人数太多,大部分人是去不了的。

但是畅泽此刻并不能想太多,乍听说今年修学游历的供选之地有释业城便激动难抑,不敢相信道:“您说得当真?”

馆正没有回应,反倒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师……”

因是方起的话头又即时掐灭,入耳的腔调细细软软。

畅泽以为是女弟子,回头一看,断没想到是个穿着子级白衣的男弟子,比他矮上半头不止,肤色弱白,有些女相。一时无甚礼貌地腹诽,这师弟要是再矮上小半头,便真像个穿扮男装的女子了。

看第二眼,畅泽有了不得了的发现,这师弟元身为金鳞收翼——是个应龙!

畅泽心中惊愕,帝室之嗣怎会到莘学读书?再惊愕,帝室之嗣怎会出这般略显阴柔的男子?

而且……畅泽忽想起这一模一样的面貌是在何处见过——某次不小心见到的堂兄畅游亲手描摹的一幅青丹人像。

顿时,手也不是手,脚也不是脚了,他大吃一惊:“是你……嘶!”

讶然间,畅泽手足无措地“咚”一声撞到身后的案边,一腿大股的右侧钝钝地痛起来。

子级的师弟一脸不知状况地看着寅级的师兄突兀地大惊失色,尽同学之谊地给予陌生人的关心:“师兄还好?”

畅泽想说他不太好……不对,是他堂兄不太好。

到底忍住了约撞得青肿的疼痛,回道:“尚好尚好。”

但忍不住想认识认识,“这位师弟我瞧着面善,不知名姓为何?”

“名姓云秦。”

云秦收回看向馆正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师兄,颇有几分神似这释业城来的馆正,而后说道,“师兄看我面善,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师兄。”

“后一字是哪个?”

畅泽不问云只问云之后。

“云”不当姓,只是帝室起名常以“云”字冠于名前,这一习惯除了西蛟族了解,鲜少为外所知。

“‘移破秦筝柱’的秦。”

原来叫云秦——听名字也是个男子之名。

已从关于堂兄的震惊中平静下来的畅泽恢复嬉笑轻松的常态:“确实初见,是我认错人了。”

第14章

从初始的准备到丹炉熄火,满打满算八天带第九日的一整个朝晨,与记载中描绘得分毫不差的璞元大还丹终于炼制完成。

宝炉的顶盖被取物的术法隔空移去,争拥蒸腾出炉的袅浓水汽在寝庐内架起的结界内延散开,白茫茫的水汽之中,成果升出。朦胧消却,仙丹皎圆莹润,若十五之满月,若南海之王珠。

看着收进掌心的同他母妃的簪顶宝珠差不多大的璞元丹,丹期打心底满意,哪怕初次涅槃成功时都未收获到如此之满的成绩感。

————

第十日晚,百里遥从方壶顶下山,来到蓬莱的西武练场。因距约好的时间尚有些早,便先选在武练场一隅折了几弯的翠微长亭歇歇,放松放松酸痛的腿脚。

夜幕深青,武练场活动的人影越渐稀落,翠微亭内休息的瀛洲弟子少了,多换作了躲着人多眼杂来此相见两欢的男女弟子。

百里遥对影成双地坐在亭墙角落,无人认识她,也无人注意到她,她却时不时地入耳听闻不同的情侣意绪不绝的话语。情人间的嘟哝于她这个外人而言听得实在肉麻催眠,加上山上山下的跑得累,等着等着,居然真的枕着放在廊靠横栏上的一只手臂,睡着了。

黑暗的阴影中没有谁注意到入睡的孤单弟子。唯晚风绕柱,关照地撩拨着柔美的姑娘额前碎散的青丝。那风抚在脸颊上,哄人睡得更沉。

几片淡粉的花瓣扬落宛若削成的肩边和层皱覆垂的裙纱上,熟睡的姑娘一睡不知长久,她亦不能发现,自己已身置梦中了。

————

这一天,恰神仙佳节,九天,嵯峨的皇帝云阙十二城,缥缈笙歌沸。

不远的首城正宫,正有海族变换行列,献演上古时流传不断的浩荡剑器舞。一舞,爪尾偃蹇,气慑雷霆。而帝宫御园内,舒卷流苏的云霞宫灯静谧地浮空照夜,虚实烂漫,在梦在幻。

秋香金枝浮接玉色,满月中至天街,夜凉如洗,霜华云地。

凤凰族的少君徐徐地缭踩云雾而来,赤袍沉朱服,腰挂羽捻绦带,少年风华神茂,不可亲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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