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真的目光没有离开院门,“娘娘不是说了,厂公今日一定会来的,我再等等。”
话音刚落,殷城的身影出现了。罗秀真喜出望外,匆忙整理了一下妆容,迎了出去。
“厂公。”来到门前,她屈膝一揖。
殷城稍稍打量她,发现她的气质与之前乔若玉送来的两个人完全不同,不像是普通的宫女。
呵,贵妃真是费心了。
他将钗递过去,罗秀真难以掩饰的一丝喜悦。“多谢厂公……”
“这是贵妃娘娘赏赐你的。”
殷城一句话,罗秀真的心情跌落至谷底。原来,他是为了送钗才来内院的。
“娘娘还惦记着我。”罗秀真眼神微动,“呃,厂公还未用饭吧?春竹……”
“不必了,本座还有公务在身,你自己吃吧。”说罢,殷城转身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罗秀真盼了半天,即便看到了人,也还是空欢喜一场。
春竹站在一边,“夫人,还用饭吗?”
罗秀真叹声,“还用什么?我哪里吃的下?”
“夫人,贵妃娘娘说,厂公最喜弹琴,您也擅长弹琴,何不弹上一曲,说不定厂公听着听着就来了呢?”
罗秀真一听,似乎也真是个法子。“嗯,取琴来。”
* * *
离开大牢的晚上,魏依然可算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她洗漱后,像以往一样,靠着桌子练习说书。
已经好些天没说了,感觉腮帮子都有点儿僵了。
李掌柜听见她的声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过来,“依然啊,你刚回来,多休养几日吧。”
魏依然道:“干爹,我不累,在牢里憋的厉害,出来正好多活动活动。”
“那让宝珊陪你去街上转转吧,反正咱这儿已经好些天没客人了。”李掌柜难掩的一丝苦闷。“宝珊,宝珊!”
“爹,啥事?”李宝珊一阵风似的跑来。
李掌柜一瞧,她不仅穿戴整齐,背后还背了包袱。
“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我想来想去,既然爹和依然都安然无恙,女儿还是回去吧。”
李掌柜点点头,“是啊,他终究是你的男人,该回就回吧。”
魏依然走出房门,“姐姐,你就这么回了吗?”
李宝珊红着脸,昨日信誓旦旦的话还犹在耳边,今天就怂了,怪不好意思。“哦,我家里放着好些菜呢,我不回去,怕都烂了,回去看看。”
魏依然笑着探路出来,“我送送你。”
李宝珊怔了怔,“呃,一家人,送什么?”
父女三人下了楼,李宝珊刚打开门,门外来了两个县衙的人。
“哟!这是怎么回事?”李宝珊见状差点儿没坐地上,“人刚放回来,又要抓啊?”
魏依然不明状况,忙问,“怎么啦?谁呀?”
李宝珊道:“来了两个官差。”
李掌柜拄拐到门前,“两位差爷,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啊?”
其中一个官差举起手里的一张红纸,笑容灿烂的,“我们是奉县令大人的命,专程给听雅轩送这个的。”
第20章
看俩官差的态度,李掌柜提着的心稍稍落下,但仍然疑惑。
官差笑道:“县令大人说了,前几日因为他听信小人言,使听雅轩上下蒙冤入狱。如今真相大白,他当为听雅轩正名,特此发放告示,让我二人一早给您送来。”
魏依然闻言,不觉蹙眉,她昨晚疑惑的事情,似乎越来越朝她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原来如此……”李掌柜点点头,接过告示,“多谢二位差爷。”
李宝珊喜道:“这下好了,把县衙的告示往门口这么一摆,就不愁没客人来了。我这就去拿浆糊去。”
李掌柜从袖子里掏出锭银子,递给官差,“有劳二位……”
当看到银子,平日里见钱眼开的两个官差,却好像见到什么鬼怪,吓得直往后退,还一劲儿的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李掌柜,你赶紧把告示贴上吧,我们就回去复命啦。”
说完,俩人一溜烟的跑了。
官差连钱都不收,李掌柜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浆糊拿来了。”李宝珊将包袱仍在柜台上,拿了浆糊出来贴告示。
李掌柜忙着收拾,一边摆放桌椅,一边高兴自语,“有了衙门的澄清告示,咱们听雅轩就算熬出头了。”
魏依然抿嘴,“嗯,咱们再来个今日免费,相信能吸引来不少的客人。”
与其担心猜疑,不如活在当下。魏依然不想继续揣测究竟是邹家变故,还是岑县令良心发现,亦或是真的有个可以翻云覆雨的人物在背后帮她。总之,她出来了,相信真相也将离她不远,无需费心去猜,迟早也会知道。
“干爹,我这就回房去准备开场。”
“诶,好。你慢着点儿。”
魏依然回头走了几步,就听见打门口到柜台之间,一顿“叮咣”乱响。接着是掌柜的埋怨,“宝珊,你这慌里慌张的是干什么?”
李宝珊跑到柜台,二话不说,先把刚才随手丢在柜台上的包袱藏到了桌下,然后故作镇定的往柜台上一靠,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李掌柜越看她越奇怪,刚想开口问,门口来了一个人,差点儿没惊掉他的下巴。
“岳丈……”
来人正是平日里刮龙卷风都吹不来的陈岩利。
魏依然暗自皱眉,连他也来了?
陈岩利站在门前,正了八经的抱拳一礼,就跟做了错事来赔罪一般。
李掌柜纳闷儿,不由得揶揄一句,“哟,陈大人?”
“岳丈,您唤小婿岩利便是。”陈岩利十分客气。
岩利?
李掌柜觉得和他没这么熟,似乎有点叫不出口。
李宝珊在柜台前剜了一眼,阴阳怪气道:“还是不必了吧,我们这等营商低下之人,怎配直呼大人名讳?”
陈岩利目光移向柜台前的李宝珊,“呵,夫人还为日前之事生气?怪我当日因公事心烦意乱,说错话。今日我是专程来接夫人回去的。”
李宝珊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却还故意绷着,“大人你铁面无私,六亲不认,我这个所谓的夫人在你心里也是一文不值。我呀,可高攀不起。”
“夫人说的哪里话?我那是气头上的话,夫人切莫见怪。”陈岩利脸红道。
李宝珊心里美滋滋的,瞧瞧,没了我还是不成吧?
她晃了晃头,“方才我还与我爹商议,要不咱俩和离算了……”
陈岩利惊慌,露出了将要丢官的惊恐神态,“夫人说的哪里话来?”
在李宝珊的眼里,陈岩利的惊慌是怕失去她的神态,他能来亲自接她,她就已经满足了。
李掌柜瞧这情形,心里对陈岩利的不满也稍稍消减。无论他对自己多么寡情,只要对女儿好,这便足矣。其他的,那都不是事儿。
“原来是接宝珊的,快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啦。”
“是,岳丈。”陈岩利恭恭敬敬的走进这间他中举后就很少踏足的茶肆。目光好似不经意间转到将要上楼去的魏依然身上,然后不管她看得见看不见,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呀,魏姑娘也在呀?在下有礼。”
若说陈岩利忽然来到听雅轩,还对李明昌客客气气的算是吃惊,那么对魏依然如此恭敬,那简直就是震惊。
连李宝珊都觉得奇怪,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之前不还说她是下九流什么的,如今居然还行礼?
连李宝珊这种脑子不灵光的都看出来了,更别说魏依然了。
连这位陈大人也有意逢迎,那九成九是嗅到了什么。
嗅到了什么?
魏依然的脑细胞在飞速运转,成百上千种可能和疑惑在一瞬间一股脑袭入,致使她脑中反面成了一团浆糊。
即便这样,但她并不动声色,而是对陈岩利欠了欠身,“陈大人有礼。”
“什么大人?”陈岩利一改往日面对他们的傲慢,忽然谦卑起来,“都是一家人,魏姑娘是宝珊的妹妹,这么称呼太见外了。”
李宝珊心里这个得意,心说早知道离家出走如此管用,她早就这么办了。
“是啊依然,一家人,大人大人的显得生分,就叫姐夫吧。”
魏依然浅笑,“依然并非生分,只是觉得叫大人顺口,还是叫大人吧。日后若是情分到了,再改口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