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出来,要在那听多久?”
含着笑意的揶揄窜入耳畔,苏沁婉一怔,竟没发现文景帝已推开书架来到跟前。
早在自己与宁王谈话,他便知晓苏沁婉在后头听着,但他依旧面不改色与宁王议政。
俊脸离的极近,苏沁婉有些不自在后退几步。
“臣妾不是故意要听陛下和宁王殿下的谈话,是李福全让臣妾在这边等,你们又开始谈话,臣妾无处可躲,这才……”
“这才听见机密要事?”文景帝似笑非笑,带着微茧的手指,抚在苏沁婉纤细的脖颈上,似是一用力,眼前的人儿便会没了生气。
苏沁婉退无可路,背靠在冰冷的墙上: “皇,皇上,咱们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睨着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双大手,既温热又冷血,身子不自觉一颤。
“爱妃可知,听见机密要事可大可小,若放在从前朕的坏脾气,你现在可就是刀下亡魂了。”
“所以陛下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苏沁婉灵光一动,温热的气息吐露在文景帝耳畔,甚至反客为主,将纤细的葇荑缠绕在文景帝颈后,轻柔的抚着。
文景帝嘴角一抽,面上的淡漠差点崩了,这狡猾的女人。
“苏沁婉,你给朕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又忘了自己身为德妃了?”
文景帝板起脸孔,一本正经的教训,苏沁婉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变本加厉,他知道这男人就是嘴硬,明明开心的要命,还装成一副君子样要给谁看。
果真是直男癌晚期。
“陛下自个还不是一样,臣妾只不过听见几句片面之词,就掐人颈脖,还真是无情。”
苏沁婉这般阴阳怪气,让文景帝脑中闪现一个念头,既然苏沁婉都能在饥荒之事让他为之一震,那这边境动荡,是否也能?
“哦,那爱妃说说,方才那几句片面之词,你有何见解。”
抚在后颈的手指一顿,苏沁婉猜不透文景帝的想法,倘若此时不分青红皂白吻上去,未免显得太过突兀,但眼下该如何应对才好?
是要提醒他,还是干脆假装不知道?
苏沁婉陷入天人交战,迟迟未答话,文景帝睨着她古怪的神情,开口道: “爱妃有话直说便是,何时变畏畏缩缩的。”
眼见文景帝此时的情绪尚好,苏沁婉一不作二不休,跪在地上: “臣妾虽为女流之辈,但自幼在府中耳濡目染,方才听闻陛下要将兵权下放给宁王,臣妾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脸上的弧度,迅雷不及掩耳收回,文景帝神色一敛,语气紧绷: “你这是何意?”
“臣妾以为宁王身为已故大皇子之胞弟,不可能毫无芥蒂追随陛下,若擅自将兵权给他,恐怕是引狼入室。”
苏沁婉垂眸,额上的流苏装饰,垂落在眼前,乌黑长发批散在后头,烛火照射之下,有别于平日的美。
“宁王可是朕的手足,尽管是大皇子的胞弟,但这些年他为朕做的事情,足以将功抵过。”
“方才那些污蔑皇亲言论,若传了出去,是要掉脑袋的,就算是朕也救不了你。”
文景帝伸出食指,抬起苏沁婉的下颚: “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
苏沁婉直直望进那双身不见底的凤目,点头: “臣妾自然知晓。”
“世人皆以为宁王大义灭亲,是位贤王,是朕的左膀右臂,唯独德妃力排众议,这是什么原因?”
文景帝紧盯着那双清澈的桃花眸,想从里头看出一丝破绽,可惜失败了。
苏沁婉弯唇,从容一笑,一点也不像此时被帝王逼问的模样: “臣妾坚信血浓于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忍受自己的兄长惨死,还投靠敌方。”
“若真如此,臣妾只能说这宁王的心胸太过宽阔,那臣妾自是深感佩服。”
话里话外,无一不指出,文景帝在夺位之际残忍,罔顾天伦。
但文景帝此时更在乎的是,在朝各个老狐狸皆未看出宁王隐藏的心思,就连他自己,也都是仰赖重生的优势,才能事前预防,这苏沁婉究竟是如何得知?
“苏沁婉。”
“臣妾在。”
两人四目交望,似是深情也似是无情,文景帝缓缓低头,哑声道: “你究竟是谁?”
第64章 跟踪
“你究竟是谁?”
苏沁婉暗道不妙, 难不成自己暴露了魂穿的身份,随后一想,应该不可能。
这文景帝可是书中人物, 又生在封建社会的古代, 怎么样都不可能发现才对。
这可是怪力乱神之事, 发现却没将她当成妖怪砍杀, 那这文景帝大概是想将她圈禁,当宠物?
想到这, 苏沁婉头皮发麻,身子抖了一下,桃花眸中的鄙夷神色,让文景帝看不明白。
若苏沁婉真与自己一样是重生来的,听见那句话应表现惊慌, 甚至手足无措,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复杂的神色。
似是在看, 在看,傻子?
文景帝面上的严肃被一股奇怪的神色取而代之,苏沁婉趁机会逃脱他的扼住,利用身高优势从手臂下钻了出去。
“臣妾知晓, 方才的话, 引起陛下心中深深震撼,但臣妾以性命担保,这宁王心思不纯,若握重权, 朝堂总有天会被他搞得天翻地覆, 到时陛下想收拾,都后悔莫及。”
苏沁婉深知文景帝和宁王的手足情深, 刚夺下龙位那几年,朝堂动荡不安,多亏这位宁王来回奔走,才使他安稳坐在金銮城最高的位置上。
若这宁王被改了设定也就罢了,偏偏方才闪过那段心声,苏沁婉知晓这书中的男反派依然存在。
苏沁婉不怕死站出来,继续谏言,文景帝脸色铁青,摆明不信。
实则内心——
萧义成并非正派,他是重生之人怎可能不知晓萧义成的野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上辈子被萧义成逼宫不成,身子节节衰退,导致后来祭坛上一时不察摔了下去。
好在老天有眼,再次醒来,便回到安和三年,若是再被萧义成给蒙骗过去,他就是傻子。
方才的话没有一句真心实意,就算没有苏沁婉的谏言,他也不可能让萧义成手渥兵权。
现在他怀疑的是,他是重生之人自然知晓萧义成隐藏在脸皮底下的阴险狡诈,那么苏沁婉呢?
她又是如何得知,真如她所说自幼在丞相府中耳濡目染,所以见识比一般人还广阔?
不,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朝廷上那些老狐狸人精,也没人查觉萧义成的野心,唯独背后宫女子所识破,这,并不合理。
文景帝面上的神色越加铁青,看来眼下讨论不出答案,苏沁婉只好作罢,正欲开口离开,便听见帝王悠悠传来一句: “若真如德妃所说,那证据呢?”
“朕,一向讲求证据,不会滥杀无辜。”
听见这话,苏沁婉觉得好笑,若真讲求证据,那邪恶女配怎会沦落到斩首的下场。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信,听听便好。
苏沁婉屈膝,柔声道: “臣妾无意惹陛下发怒,臣妾在这给陛下赔不是,并自罚半月不得出长春宫以示警惕,还请陛下息怒,别和臣妾计较。”
第一次听见自罚不得出寝宫,文景帝气笑: “苏沁婉,朕问你是谁,你却闪避问题;又问你证据,你便偏离话题,你这是不愿意答,还是有不得见人的秘密不能说?”
文景帝咄咄逼人,再度将苏沁婉逼到角落,一手撑在墙上,以防苏沁婉和方才一样逃脱。
苏沁婉第一时间窜入脑中,不是糟糕也是完了,而是——
特么的,原来古代也流行壁咚阿,这狗皇帝果然随便一个举动便能掳获那些犯花痴嫔妃的心。
不动声色将视线放在文景帝那张俊俏的脸蛋,放在这社会,确实属于上上之品。
可惜了,脾气差,又疑神疑鬼,真是浪费这副好皮囊。
苏沁婉的沉默,换来文景帝的心慌。
那个漠然神色,和一脸不愿意说的姿态,和先前对宫女动用私刑时,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苏沁婉在脑补完小剧场后,缓声开口: “臣妾哪有什么秘密,这全天底下的人事物皆属于陛下,任何事都欺瞒不了陛下不是吗?”
【虚情假意。】
“陛下随意怀疑臣妾,臣妾感到相当难受。”
【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