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想必是她,对,是她的重生,让父亲对小赵氏生了气,所以赵氏要惩罚小赵氏,就用这样的法子吗?
她看着郑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小赵氏颓败的面容,头一回觉得,她们也是可怜的。
将军府一个妾室没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浪。郑沅走回沐春园,看到祖母跪在佛堂之中。
锦嬷嬷叹了口气道:“听闻青姨娘没了,老夫人就在佛堂里,跪了一下午了。”
郑沅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去劝劝祖母,可她哪里劝得出口。她甚至连将来该怎么办,都不清楚。
她耳边嗡嗡作响,只听锦嬷嬷一声轻呼,便再没了意识。
锦嬷嬷守在床前,见姑娘醒了,忙对着外面喊着:“阿宁,姑娘醒了,快快端了药过来。”
宁嬷嬷立时走进来,含着笑说道:“来了来了,锦嬷嬷,您快些去忙吧。”
锦嬷嬷帮着一起将郑沅扶着靠好了,看着她喝了药,方道:“姑娘歇着,老奴这便去告诉老夫人,说姑娘您已经醒了,让老夫人放心。”
郑沅“嗯”了声,看着她出去,才问:“宁嬷嬷,祖母怎么了?”
宁嬷嬷眼神一闪:“姑娘说什么呢?老夫人守了您半宿,才被大家劝了回去歇息……”
她心虚,说出的话也是底气不足。但郑沅那样了解祖母,又怎会不知,除非祖母生了病,否则她这样晕厥过去,祖母是无论如何,都会守在她身边的。
郑沅微微叹了口气:“你且告诉我吧,祖母是什么毛病?”
宁嬷嬷沉默许久,还是实话说道:“老毛病了,之前是每年冬季天冷了,就会犯风疾,这春上,许是受了刺激,姑娘病了之后,老夫人不肯歇着,一下子头风犯了。”
她见郑沅靠在床上并不曾吵闹着要去看,方松了口气:“但是大夫已经看过了,开了药,并无大碍,姑娘莫要担心。”
郑沅自嘲的笑了声:“我能做到让她不担心,已经是很好了,又哪里来的本事替她分忧呢。”
她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青姨娘的身影,青姨娘的肚子才三个月,还不曾显怀。腹中是她的弟弟或者妹妹,就这么没了。
父亲在营帐之中,收到这样的消息,该是有多么心痛啊?
郑伟柏,赵琳琅,你们是在是可恨至极!我不能退缩,我既然重生了,一定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的。
郑沅翻身下了床,宁嬷嬷急忙拦住她说道:“姑娘,这会儿正是凌晨,还早着呢?您这是要做什么?”
郑沅只轻轻摇了摇头:“我想父亲了,反正也睡不着,我起来给父亲写信。”
到了桌前,信却不是写给父亲的,而是悦城吴家。其实郑沅对外祖家没有丝毫印象,前世见过的,只是小舅舅与四表哥,即便见过,也没怎么说过话。
可是如今郑家不可信,还有谁能帮父亲?郑沅思来想去,只有吴家了。虽然吴家山高水远,但到底离得父亲亲近。她先写信联系上,往后再慢慢想法子将这些事情,一点一点告诉吴家。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郑沅去看过祖母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里坐着发呆。她马术考试上摔落下来之后,一直都不曾去上课,今日打算去。
主要是想找谢玄,既为了谢过昨日谢玄救她的恩情,也为了打探一下谢玄对这些事怎么看。
若是能拉拢谢玄当同盟,将来或许也可保三房一脉。
可惜他是谢家人。
郑沅带着芳绫走出沐春园,只见大房赵氏身边的大丫鬟候在门口,急不可耐的喊道:“三姑娘,大夫人请您快去前厅一趟。”
芳绫眼皮子一跳,急忙微笑着上前喊道:“夏荷姐姐,我家姑娘昨个儿受了惊还病着,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竟劳动您亲自过来?”
夏荷瞥了眼郑沅,眼中带着些许怜悯,明明是家中嫡姑娘,偏生遇到这等糟心事儿。
“是……郡王府来人了。”
郑沅与芳绫对看一眼,洛城贵女都是年满十六才定亲,再怎么急切,也不可能早于及笄。郑沅还不曾及笄,郡王府不可能说是这样早就来过定的。
而且,夏荷看她的目光,分明是可怜,郡王府来人,绝不是什么好事。
郑沅不知怎么,就勾起了唇角。赵氏,或者小赵氏,不论是谁动的手脚,她都乐见其成。今生,她巴不得早日摆脱这门亲事。
但是摆脱这门亲事,绝不能便宜了谢家,更不能辱了她自己的名声。
到了正厅,赵氏并不在,只小赵氏微笑着与郡王府一个面生的嬷嬷说话。
那嬷嬷见郑沅过来了,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虽说是行了礼,却并无半分恭敬之意,隐隐还有一丝鄙夷。
“郑三姑娘在这里,那正好了,老奴今日是来退换郑三姑娘的襁褓的。”
郑沅冷冷的看了眼小赵氏手中的匣子,匣子里头,是一件幼儿的襁褓。那是当年老将军与康昭亲王定下亲事之后,将谢叙与郑沅的襁褓换过来,作为信物。
今日康昭郡王府将这襁褓退回,意思不言而喻,是要解除婚约了。
那嬷嬷见郑沅不答话,只以为她是不乐意,挑了挑眉道:“我康昭郡王府,虽是异性王,但开祖皇上亲言,与亲手足无异。将来的郡王妃,必须出身高贵,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如今既然郑三女郎与他人有亲,郡王妃的意思,不如早早的将这门亲事作罢,也好让郑三女郎方便些。”
这话,既说了郑沅不是合格的郡王妃,又说她失德,与旁人有亲。
偏生小赵氏跟着说了句:“是我家沅儿不好,倒叫郡王妃辛苦一场……”
郑沅冷笑一声:“我如何不好?如何与旁人有亲了?”
嬷嬷还以为郑沅听了她讥讽之语,会羞得扭头就走,没想到她竟然大咧咧的问出声来。果真不是个有教养的。
“当日周家郎君与郑三女郎相拥相抱,书院可是那样多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第 27 章
郑沅上前便是一巴掌,将那嬷嬷打懵了。
小赵氏亦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扯:“沅儿,你这是做什么?”
那嬷嬷尖叫一声:“老奴是奉王妃之命过来的,你竟敢打我,你分明是打了王妃的脸子……”
郑沅冷笑一声:“打王妃的脸子?郡王府将我将军府放在脚底下踩,我身为将军的女儿,不仅不能反抗,还要伸出脸,让你们踩不可么?”
嬷嬷支支吾吾:“你……这等悍妇,这等悍妇……”
郑沅上前一步,她立刻后退一步。
“我与世子的亲事,是我祖父与老亲王亲口定下的。你们说解除婚约便解除?还派你这个不知所谓的老嬷嬷,随意将我的襁褓扔回来?不是踩我将军府是什么?”
嬷嬷连连后退,郑沅不依不饶。
“再说了,当日我与周家郎君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郡王府不分是非黑白,胡乱辱了我与周家郎君的名声,不是踩我将军府,是什么?”
嬷嬷被她接二连三相问,再也忍不住,转头便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回去告诉王妃,定要告诉王妃,让王妃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小赵氏慌了神,回头拉着郑沅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郡王府岂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郑沅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我得罪得罪不起另说,你肯定是不敢得罪的。”
说罢,她径自出了门,门口有马车候着,她并没有上车,只是让车夫将马卸下一匹,连马鞍都没要,直接翻身上了马,一路往郡王府去了。
下了马,郑沅对着门房吼道:“来,郡王府既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且让你府上能说得上话的人出来,我们理论理论。”
那门房惊呆了,气势上便弱了许多,只讷讷问着:“姑娘……姑娘是何人?”
郑沅说道:“我是将军府的三小姐,我爹爹是护国大将军郑伟槐,我是他亲生女儿郑沅。就是你们郡王府污蔑我,随意派个不知所谓的嬷嬷前去退亲的郑沅!”
那门房张口结舌,再不敢多言,只急忙跑到里面去喊郡王妃去了。
等郡王妃得了消息赶出来的时候,郡王府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派去的嬷嬷却是刚刚才回来。
那嬷嬷下了马车,见到郑沅如同见了鬼一般,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