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有人小声说一句:“那可说不准!”
袁婷婷冷哼一声:“是么?我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曾惹着任何人。不然我回去,问问可是我父亲在朝为官惹了官司,让人家家中女儿不忿,竟要用下作手段来害我?”
那说话的贵女的父亲,近日与靖卿伯爷在朝中政见不和,听袁婷婷这样讥讽,当下涨红了脸:“朝中大事,与我们女郎何干?你……你……”
袁婷婷又道:“你既然懂这个到底,怎就看不到沅儿与我今日是受害者呢?”
那贵女不依不饶:“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袁婷婷气急了,不住的咳嗽。
郑沅站起来,走到那贵女身边,扬起可怖的手。那贵女连连躲闪,问道:“你要干嘛?”
“我来让你见识见识,一个巴掌究竟拍不拍得响。”
那贵女哇的一声哭起来。
嘉阳县主忙道:“不就是一点小事么?还值当动手了?快莫让郎君们看笑话了。”
郑沅冷笑一声说道:“嘉阳县主好没道理,刚刚她们惹口舌官司的时候,怎不见嘉阳县主义正言辞?她说袁婷婷的时候,怎不见嘉阳县主主持公道?”
嘉阳县主涨红了脸,张口结舌,索性一甩袖子,谁也不理会。
郑沅拉着袁婷婷走下去,对谢玄行了礼说道:“夫子,今日多谢夫子替我们头,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既然无事,也不想再起纷争。”
她抬头看了眼马术夫子,讥讽道:“既然夫子觉得这事情是我们活该,那就当我们活该吧。不过等会儿郑沅去周家之时,定会一五一十,将夫子说的话告知周老夫人与周夫人。”
周家虽只是四品忠武将军,但一家子都是蛮横之人,等闲无人敢触他们眉头。
马术夫子亦是有苦难言,只拱手说道:“还望侍诏大人,郑三女郎给我们些许时间,让我们好生调查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让二位女郎白白受伤。”
☆、第 24 章
郑沅赶了马车去往周家,看望周皓轮。周老夫人与周夫人都是爽朗明理之人,虽知周皓轮是为了郑沅而受伤,却也不曾多说,反倒是拉着郑沅上看下看,见她没有大碍,才略微放心。
而周皓轮正噘着嘴,周依秀威逼利诱,都没办法将一碗药灌进他嘴里。
“哥,你到底想不想早点好起来?你这个样子,压根是没办法去学堂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中午要教沅儿功夫的吗?”
周皓轮只躺在床上晃来晃去:“哎哟,我头疼……牙也疼,哎哟我肚子疼,不喝不喝。”
便听郑沅颇有些焦急的声音:“皓轮哥哥这般严重了么?”
周皓轮立刻支起耳朵,规规矩矩坐好,讪笑道:“没有没有,我好得很。沅儿,你怎的过来了?”
周夫人说道:“还不是担心你,怎么?又不好好喝药啊?”
周皓轮忙不迭摇头:“娘,其实我没啥毛病,压根不用喝药,自个儿会好的。那大夫不是说了吗?休养三五个月就会好,我……”
周夫人知道儿子的毛病,压根也不理会他,只对郑沅叹道:“这孩子从小就嫌药苦,这般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娇气得很。”
郑沅疑惑的探出头去看周皓轮,问道:“皓轮哥哥害怕喝药?”
周皓轮急忙分辩道:“怎么可能,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天下间怎会有我害怕的东西?依秀,将药端过来!”
只是周依秀捧了药,周皓轮上看下看,就是没鼓起勇气将药喝下肚,急得周依秀恨不能爬上床给他灌嘴里去。
正在这时,周老夫人领着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周皓轮害怕喝药?”
周皓轮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立时便接过那碗药,一个咕咚全都喝了进去。
郑沅愣怔片刻,倒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夫子。”
谢玄似乎是认命了,并不介意这个称呼,只淡淡的点头。
“夫……夫子怎么来了?”周皓轮喊得顺口,但好似谢玄并不大喜欢。
“喊我谢玄即可。刚刚处理完学院的事情,过来看看你。”
周皓轮受宠若惊:“我好得很,夫……额,谢侍诏请放心,过不了几天,我就又生龙活虎了。”
周依秀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夫说过了,没有三五个月,不许你乱动的,尤其是你的右手,需得好生将养,知道吗?”
在谢玄面前,周皓轮表现得无比乖巧听话。
谢玄难得心情好,轻笑了声:“是得好生将养着,不然我们大齐,岂不是少了一名良将呢?”
说得周皓轮脸儿红红,更是激动不已。
周皓轮嫌屋里拘束,翻身下来,带着他们去亭子里坐了。又让丫鬟们备了吃食,原本是要上酒,但郑沅拦住了,给换成了茶。
谢玄眯着眼,看向郑沅:“今日你可还好?”
郑沅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心疾的事情,只点头说道:“今日还好,竟然不曾发病。”
周皓轮心下狐疑:“发病?发什么病?”
郑沅笑道:“我原本身子不舒服,皓轮哥哥,今日多亏了你舍命相救。”
周皓轮嘿嘿一声,摸着后脑勺:“我没有舍命。”
“但皓轮哥哥确实很英勇。”
周皓轮心中高兴,便与谢玄讲述今日他是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郑沅救下。只是谢玄似乎并不敢兴趣,端着茶杯没有做声。
郑沅细细看来,发现谢玄端茶杯的手似乎格外用力些,手背上青筋直冒,上回救她而伤的地方几乎又要崩出血来,而且脸儿阴沉沉看着她,似乎极度的不满一般。
终于等周皓轮说完,周依秀方点评了句:“这么些年,哥你总算做了件正经事。今日若非是你,沅儿可真要变成马蹄下的亡魂了。”
郑沅一个恍惚,似乎见到谢玄黑如炭的脸一下子白了白,旋即恢复了正常。许是……看错了?
谢玄伸手想要拍周皓轮的肩,想到他受伤,迟疑着又收回手,说道:“看样子,真得敬你是条汉子。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周皓轮喝了茶,心中有些怪怪的,该向他道谢的是郑沅,又不是他谢玄。可能谢玄是为了学院而感谢的吧,毕竟今日若是沅儿出了事,将军府还不将学院给掀个底朝天。
周依秀问郑沅:“今日的事情,最后可有论断?”
谢玄说道:“不曾有。”
周依秀气得咬牙切齿:“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竟然查不出始作俑者,实在是叫人生气。我哥难道白白受伤了么?沅儿与婷婷难道白白受惊了么?”
谢玄慢条斯理喝着茶:“周女郎莫要担心,郑沅口齿伶俐,又怎会吃亏?”
周依秀一愣,口齿伶俐?郑沅?她狐疑的看了看郑沅。
郑沅轻笑一声:“夫子说笑了,这件事情怎么说,皓轮哥哥吃亏都是吃定了。估摸着学院明日,就会随意交两个人来周家谢罪。”
周皓轮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确实难以查到始终。谢侍诏,这又不与你们刑部一样,只要是嫌疑的犯人都能捉起来审讯。不然,将在场的人一个一个捉起来,不说就一个一个受刑,总有人会说出来的。”
谢玄淡淡看了他一眼:“贤弟以为,这刑部是阿鼻地狱不成?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刑部是不可以抓人,更不可以随意行刑的。而且,我不在刑部很久了。”
这一声“贤弟”,立时便拉近了周皓轮的距离,周皓轮笑得更高兴了,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谢侍诏说得对。”
不多时,郑沅便起身告辞,推拒了周依秀的相送,左右将军府与周家并不远。
谢玄便道:“周女郎且好生照顾你哥哥吧,我会将郑三女郎送回去的。”
周依秀谢了又谢,方觉似乎哪里不太对,又觉不出哪里不对,索性也不再去想。
二人出了周家,谢玄低声问:“你知道是谁。”
虽说是问,但语气分明是确定的。
郑沅迟疑片刻,点点头:“今日皓轮哥哥与婷婷都是被我所累,受了无妄之灾。”
谢玄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郑沅说道:“不过夫子且放心,我总不会让她如愿的。”
她抬头看站在马车边的谢玄,与平日总是冷淡的模样似乎不同,此刻的谢玄眉间带着丝戾气。难道是为了那个害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