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嘲讽吗?】
经过这段惊心动魄的过山车一样的流言与调查,少年意识到了存款的重要用途,与主动维持关系的重要,更重要的是,韬光养晦、保持平庸。
工作太过热情、表现太过强烈、成绩太过突出,在你没有强力后台或者绝对的能力的情况下,是要被隔离、抛弃的。
从那以后,少年开始自学,学习数学、学习电脑、学习心理学、学习社会学……开始关注新闻、开始关注微信论坛,开始思考人生规划,开始关注人生百态。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再不能缩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不能再只想着拿到一点点分成就开心,世界远比他准备的更加冷漠无情,他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除了知识上的武装,他还需要让自己的心更加强大和冷漠,他需要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
也就在这时,他遇见了一个女孩。
一个正在上高一的,觉得自己父母管得太严、没有自由、生活喘不过气的女孩。
第25章 第 25 章
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不论是少年,还是少女。
少女羡慕少年自由洒脱、独立自强;少年羡慕少女家庭美满、生活无忧。两人认识之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年少的恋情,总是青涩美好、又如泡沫般易逝的。
一次两次相遇是偶然,三次四次之后,青涩稚嫩的爱情就这么萌芽了。
两人总是在下班、放学后的时间里偷偷相聚游玩,穿着宽大蓝白校服的少女开心得像只小鸟,穿着普通白T牛仔裤的少年双手插兜,眼神含笑。他们走过街道、穿过小河、逛过热闹的超市、也相拥过黑暗可怖的鬼屋。
那是只要有眼神就能够看出来的温柔与在意。少年看着单纯快乐的少女,开始期待起了两人在一起的生活,期待起了他们未来组成的家,以及他们似乎肉眼可见的幸福。
但是两人从相识起,就注定了这段恋情的可笑未来。
少女的母亲是少年下层的员工,因为是年纪比较大的妇女,他们又是比较累的货运部,作为领班的少年平时也没有让她干重活,比较照顾她,少女的母亲也明白这份照顾,对少年也算比较尊敬感激,时常带点什么东西送给少年,因为家挺近,偶尔也会让少年去她家吃饭。
少年和少女最开始,就是这样认识的。
本着感激的心理,妇人也没少说少年的好话,这让少年产生了一种错觉。
致命的错觉。
少年少女之间的恋情在他们觉得无需隐瞒的情况下被轻易的发现了,少年还没有来得及向未来的丈母娘说出‘我很爱您的女儿、等我们长大再结婚、我已经开始存款和规划未来、以后一定会给她幸福的生活……’,就被那位平时和蔼顺从的阿姨的尖叫声打断。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早恋?!还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你到底知不知道,只有好好学习你才能够有好的未来?!”
“你只要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有一份好的工作,什么样的好男人不是你挑?!”
“听妈的话,你现在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好的,等你长大了,看得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适合你的。”
“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做出这种事,你以后的学习、你的未来怎么办?爸妈都是为了你好的!你就不能听话吗?!”
“对不起,小河,我们家小尧不适合你,以后可以不要来找她了吗?”
感激和认同是不一样的,对外人的好意、与善意,并不代表了那个人真的欣赏、喜欢你,就算是真的欣赏与喜欢,也并不代表那个人愿意将你纳入她的世界。
少年现在才明白。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少年与少女的母亲在同一个部门,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经验也没处借鉴的少年只能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照常上班,除了尽量避免见面和单独谈话,对于这位阿姨,该让她做事的事情少年还是让她做,以前对她的宽限还是一样照常。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工作,也不是他能够全权做主的部门,对下属的体贴与区别对待也是管理阶级所需要做的‘度’,而他与阿姨之间的事情属于私事,私事的情感,尽量不要带到工作中,
阿姨却不是这样觉得,她似乎觉得,她在公司所受到的优待,都是用她女儿换来的,这个小组长从很早以前就看上了她家的女儿!职位工资不高,还企图用这么一点蝇头小利潜规则自己与自己的女儿!
没有等少年想出办法来,那位母亲就已经爆发了——少女的父亲找到了公司来。
少女的父亲是一个工地的包工头,年收入还不错,性格爽朗做事又认真负责,待人接物非常的大方有魅力,曾经一度是少年想要成为的人。
而就是这么一个让少年觉得很有自己思考的人,一来到部门见到少年就是一拳上去,本来以为叔叔过来是有什么事、主动迎上来希望他们可以私下解决的少年直接就被打蒙了,扑上来接着再揍的大叔没多久就被其他上班的员工拉开,等到少年从地上站起来、其余人转移注意力稍稍放松对男人的钳制的时候,男人却突然的跪了下来,请求少年以后不要再去找他家的女儿了,他的女儿才16岁,她还在上学,还有美好的未来。
而少年只是一个被家里抛弃的‘孤儿’,三餐不继,别说房子,连现在住的地方都还是公司的廉价宿舍,男人说什么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少年的。
他说,他不能看着女儿吃苦。
他说,请体谅一个父亲的私心。
他说,少年很好,但是请放过他的女儿……
这个年代,手机、电脑已经很普及了。就算每天放学少女的母亲都去接她、就算他们家人把手机都搜走、电脑也禁止开机,少年还是能够联络上少女,他从少女那里知道了她家不愿意接受他的真正理由——无非也就是钱、学历、与前途,也知道这两天他们对少女的所有劝说。
但是,他没想过会这样。
做得好像他真的对他们家女儿做过什么似的,说得好像他拼命纠缠他们家女儿似的,弄得好像他……完全配不上他家女儿……似的。
少年虽然和少女是一样的年龄,但是作为已经上班、独立生活了的少年,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能够对自己的生活和人生负责了,所以少年又一次感受到了,周围人的不公平——他们下意识的没有责怪少女,而是将责任推到了少年的身上,认为是少年‘引诱’了少女,用像是对待萝莉控的成年人的态度对他。但是却又用小小年纪不学好出来打工,没学历没教养,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员工的命——这种对待熊孩子的态度来看待他,少年觉得内心受伤的同时,还感到了强烈的不忿与痛恨。
现在这种情况,又不是他造成、导致的!为什么这么偏见他?!
少年的职位与能力还在那,这场闹剧很快就被他遣散,看热闹的人也各归各位,当天少年就请了假,第二天也没有来上班——
少年的右手手指在男人痛殴的过程中被重物砸到了,骨裂。
少年受伤的事情超乎了男人预料之外,惯用手的骨裂和身体上的青紫在公司里的影响完全不一样,在少年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男人亲自来到了医院,付了医药费,以及封口的警告。
少年瞬间就明白了男人之前出格行动的目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在这样的社会无法真的阻止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见面以及交流,少女父亲也是豁出去了。
可是谁又来可怜他?
借着请假的时间,少年与逃学的少女见面了,少女看着少年青肿的脸颊与固定的右手沉默,少年看着少女痛苦与悔恨的眼神,沉默。
两人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结束了。
少女是个好孩子,她无法接受自己敬爱的爸爸因为自己,对着自己的男朋友下跪,也无法接受自己男朋友被自己爸爸打出来的伤,更加无法接受因为这一系列事情而导致的风言风语。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还没走出校园的、十六岁的孩子罢了。
而少年则第一次认识到,他和同龄人,已经不止是有没有上学这一个区别了。他已经明白,少女对他的感情本没有特别深刻到非他不可,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那感情的幼苗已经被扼杀,少女眼睁睁的看着,没有挣扎也不知道该怎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