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渡看着他那小孩子般的动作,不由得心中软成一片。忍住想要摸他头发的念头,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咳咳,极阴之地施法要两个人,咱们一起吧。”
易末染听到正事,这才抬起头应下。
司无渡走到他身旁,两人同时拿起同一柄铜钱剑,将各自的指尖血滴到剑身,铜钱剑又一次迸发金光。
二人相望一眼,同时喊出那一声“敕”,声音久久盘旋于空中,回响着那一刹那完美的默契。
铜钱剑的金光被极阴之地中所埋的铜钱吸引过去。直至全部埋入土壤里,才算布好这极阴之地的法。
“无渡,极阴之地布置好了。我需要你的帮助,造一个极阳之地。”易末染正色道。
“若有需要,无渡定当万死……”话还没说完,易末染险些被气笑:“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借你左肩的阳火,作一盏指魂灯。”
“指魂灯?”司无渡有些不解自己也算是钻研过道术,可指魂灯不是仅能用来招魂吗?
他看着易末染,等待下文。
“对,正是指魂灯。只要这指魂灯用阳符加持,便能有伪装极阳之地的效果。”易末染耐心地解释道。
司无渡倒是有些期待,期待着这位观主,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说干就干,易末染先回村口折了几支比较硬的柳条,笨拙地撑起一个灯笼的形状……
只不过,比较丑。易末染尽量忽略一旁忍住笑意的司无渡,开始小心翼翼的取他左肩的阳火。
取阳火的过程,并没有多么神秘,只要开了阴阳眼,再用特定符篆折成长条,去触碰那阳火即可。
折成纸条状符篆被点燃,易末染用手护着有些许火苗的符篆,缓缓递入那灯笼中。
比较惊奇的是,那火苗一进入竹条撑起的灯笼里,就开始纹丝不动,多大的风也吹不动的样子。
易末染开始从黄布袋里一张又一张地拿出阳符,糊在灯笼上。
这个过程绝对不能急躁,因为阳符要包裹的灯笼必须严严实实,不能有一点缝隙。
直到天边有些昏黄,太阳渐渐要落西山,易末染才算是将灯笼制好。
“天要黑了,无渡,我们得快点了。”
第27章 阴雨连绵探荒村
“好。”司无渡应下,方才在糊灯笼的时候,两人都猜到了现在的举动很有可能还在被人看着。
极阳之地如今安置在哪里都不安全了,易末染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无渡,这灯笼,便由你护着。”
那人在暗处,迟迟未出,一定是忌讳着易末染和司无渡的实力,如今若想阵法成,这个伪装的极阳之地就是关键。
司无渡有些犹豫,如果自己护着灯笼,那天黑之后,女鬼出来。说不定还会有许多傀儡倾巢而出,易末染即便修为再强横,可双拳难敌四手啊。
易末染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浅笑着走到司无渡身旁:“你应信我,如若这次我擒拿不住女鬼,那日后的摄青旱魁又该如何?”
司无渡终究是沉默了,但他却将灯笼提起。
看到这里,易末染笑了笑,司无渡已经用行动回答了自己不是吗?
易末染拿出一盒朱砂,向司无渡左肩抹了些,又向灯笼外侧洒了一些,混入作法人的部分修为,此阵已经算是成了。
抬头看看天际,原本还西斜在空中的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几层阴云笼罩上来,天已经提早黑了。
“这是要下雨了吗?”易末染皱着眉头,雨在夜中为阴,定能为女鬼增加胜算,这可棘手了。
退一万步,就算这阴雨为女鬼白裳初的加持不多,可光是淋在身上,也会阻碍行动和灵敏度啊。
易末染从未轻敌,如今也是。不过幸好,那指魂灯内部是阳火,不会被雨影响,符篆也非寻常纸张,只要司无渡护好了,这个阵法还能继续用。
易末染趁着这个时间,坐下来快速的捋了捋情况。
今天白天,他和司无渡已经在村子里走过,定然已经惊动了白裳初,迟迟没有露面只是因为白日里的她不算全盛时期,那飞颅又被易末染打了回去。
她定然已经猜到来者的实力,先和那个会巫术的人串通把极阳之地遮盖,再到夜里出来,以全盛时期的她来应对。
“不对!”易末染突然反应过来,那个会巫术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指魂灯可以伪装极阳之地。
而他费劲巴力的把真正的极阳之地遮盖,就是为了让易末染造出指魂灯,分出司无渡来守着灯笼,等到易末染单打独斗的时候,再让白裳初逐个击破!
“好个狡猾的人!”易末染面带愠色,将自己的想法与司无渡说了。
司无渡闻言却很轻松:“可他唯一算错的一步,就是你我即便分开,也不是他等鼠辈可以逐个击破的。”
易末染愣了神,似是慢慢回味过来,这才绽开了笑容。
司无渡的身上,总是有一种自信,和与生俱来的贵气。
话虽如此说,可易末染现在不知道对面那个会巫术的究竟什么来头,心里多一份防备也是好的。
不知何时,天空终于撒下细雨,不算大,却也能淋湿衣袖,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两人的行动,正当二人相顾无言之时,朱俞呈和陆息回来了。
陆息回带来几件斗笠,分给司无渡和易末染,脸上带着阴雨也浇不灭的笑容:“观主,今夜下雨了。您说那女鬼会不会出来?”
易末染接过斗笠,穿戴好了才道:“越是阴雨天气,越是对她有利。今夜有些棘手,俞呈你一定要看护好陆公子。”
朱俞呈点点头,算是应下。陆息回自顾自走到村前,看着那棵大柳树如今只剩光溜溜的枝条,心中苦涩万千。
“观主,我小时候总以为村子里的事永远也不会变,就算以后我当了官,四处打拼累了,回到这里还是一切如故……”
话没说完,本就不爱说话的朱俞呈突然打断他:“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就算没有出此事,多年后物是人非,总是如此。”
陆息回听了半晌,沉默了许久才道:“也是。”看着他脸上扯出的那抹苦笑,朱俞呈心里却不是滋味。
正说着,原本温柔的细风突然变得狂躁,呼啸着吹起沙石,让陆息回险些睁不开眼睛。
“戌时到,入村。”狂风呼啸之中,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易末染那坚定的声音。
不约而同的迈步,随着易末染向村里走去。
夜晚的西岭村和白天又不是一个景象,如果白天看西岭村,顶多是荒凉的景象,可若夜晚入村,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如今天已经黑透了,唯一的光亮是村口那盏幽红的灯笼和司无渡手上拿盏被符篆捂得严严实实的指魂灯。
陆息回看了看身后那盏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红灯笼,他知道,今晚也许会再次开拓眼界。但他没有胆怯,若要报国,救天下百姓于苦难之中,其过程相比自是简单不了。
每一处房子里面都黑漆漆的一片,这种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是人与生俱来的,陆息回也不例外,即便心中豪情万分,行动起来还是小心翼翼地跟在朱俞呈身后,不敢落下一步。
“陆公子,先带我们去白家吧。”易末染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道。
陆息回心中自然是不敢独自领路,可想起今晚还要考验自己,便还是咬咬牙走上前去。
朱俞呈被他这幅视死如归的表情逗笑了,提步走到他身旁,有些调侃地道:“既然害怕,还逞能,我看还是回去考状元吧。”
陆息回原本就战战兢兢地走着,身旁突然多了个人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这番话给气到了,当即也不管害怕了直冲冲的在前面走着,暗自决定打死也不理会朱俞呈。
易末染走在后面,与司无渡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笑了笑。
易末染想到朱俞呈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沉默寡言,有些无奈,他对于这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实在头疼,看看一旁的司无渡,突然觉得,原来唯独和他相处起来,自己才可以处在一个很轻松的状态。
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是在陆息回的指引下来到村子西边的白家了。
这处房子里,没有一点杂草,开了阴阳眼的易末染还能看出弥漫的鬼气。
他沉声道:“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