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姑娘。”他微微皱了下眉，守在冷宫小院的侍卫一直都没有撤的，她怎么会出来，还走到了这里，而且她念的诗，是他去年在百花楼时写的。
“桃花开尽后，春去秋来冬风凉，山河血染声哀。”很快了，再等个半年多，他的命也就到了尽头。
“什么意思？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是不是认识你？”顾昇一直想不明白这种心底的感觉，难舍难断的，让他对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这个答案，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勾玉折下了一枝桃花。
顾昇伸手拽住了她的手，“姑娘，是不是本王太纵容你了，身在我盛国皇宫，你竟敢如此无礼？”
勾玉唇角微微的翘起，“就算你是盛国国主，与我又有何相干呢？”
似乎被这个浅浅的微笑吸引，顾昇松开了手，转而要去抚她的脸，勾玉退了一步，“你不该让段唯晏来的。”她没想到段唯晏会那么傻，明知道她不是凡人，却还是不顾危险的来了。
顾昇收回了有些散去的思绪，“段大将军对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呢，看来姑娘对他也是有情有意。”
“这与你也不相干。”
“无论如何，他已经来了，来了就走不了。”
勾玉摇了摇头，“我想走就走，他也一样。”
顾昇轻笑了一声，“姑娘不知道，段大将军心里爱的是锦玉吗？你只是长得很像她而已。”
“不管他爱的是谁，与我也不相干，”勾玉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主帅离城，趁虚而入，烽烟起，山河默。”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顾昇伸手也折下了一枝桃花，果然聪慧过人，这般女子，给段唯晏还真是可惜，若她能留在盛国，也许更好。
顾昇有些分不清他想要的是这个颜誉，还是那个锦玉了，只是他知道，这辈子他与锦玉毫无缘分，可是这个颜誉，他会有机会的。
三天后，段唯晏果然到了，顾昇十分礼遇，让人一路请进了皇宫，就在御园里备下了酒宴，段唯晏一身玄色常服，即使孤身一人，却也不减威仪。
“大将军，真是许久不见了。”
“不久，不过是七八个月而已，只是今非昔比。”段唯晏看着顾昇，这个人如何他很详细的调查过，能够放下尊严，背负着男宠之名，心性坚韧不同寻常。
锦玉或者勾玉放他回来，也是看中了他的心思，他继位必反，是他们早就猜到的。
“是，最后一次见还是在大殿下的凤平殿里。”顾昇也不在意的提起了这事，“大将军不是与大殿下情深意重吗？怎么会为了颜姑娘，到了这里？真是出乎意料。”
“她在哪里？”一提起勾玉，段唯晏神色一下子就深沉了下来。
“不急，酒菜都备好了，自然是要先叙叙旧了。”这是自己的地方，顾昇很是有底气。
“我知道，你的兵马已经到了交河城下，可是你有这个把握，一定会赢吗？”段唯晏也懒得敷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赢？大将军就在这里静观其变吧。”顾昇微微笑了笑，御园周围几队士兵站了出来，还有弓箭手，将这里团团围住。
仅凭赤手空拳，就算是段唯晏武功高超，也别想出去了。
一声轻微的叹息，勾玉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包围圈里，“明知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来？”
段唯晏看了下她，看她好好的，不由得就是温柔一笑，“你竟然在这里，我自然是要来接你回去。”他对勾玉伸出了手，“过来。”
明知道这里危险重重，却还是义无反顾，他的情不假，只是太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勾玉朝着他走去，“不怕回不去吗？”
“怕，也要来。”段唯晏还是笑着。
勾玉伸出了手，将手放到了段唯晏手中，段唯晏立即握住，“在这里过得好吗？”
“你知道的，无论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
“可是我更想你是待在我的身边，即使你不想见我也没有关系，知道你好我才安心。”旁若无人的诉说自己心里所思，段唯晏的眼中只看得到勾玉。
“走吧，我送你回去。”勾玉拉着段唯晏就要走。
顾昇拦在了他们面前，“两位是不是太不把我大盛放在眼里了，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想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段唯晏将勾玉护在身后，“是该告辞一下，顾国主，多谢你对颜誉的照顾，以后定当奉还，今日我们就走了。”
“就算你带得走她，也救不了她，她已经中了毒，若没有解药，三天必死。”顾昇的目光越发的狠戾了起来，为了能够要挟段唯晏，他早已先下了手，在勾玉的饮食里下了毒药。
段唯晏一皱眉，回头看着勾玉，勾玉摇了摇头，“世间的毒药，毒不了我。”
段唯晏微笑了下，“好。”转头看了下顾昇，“怕是让国主多费心了。”
勾玉反握住段唯晏的手，“走吧，闭上眼睛。”段唯晏很是听话的合上了双眼。
刹那间，刚才还在眼前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顾昇连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人呢？”
周围士兵也是觉得自己眼花，“怎么不见了？”
乘风踏雾，刹那已离了茂城，段唯晏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一片山林之中，四处不见人烟，看着站在身边的勾玉，他很是开心的笑了笑，“仙人果然很有本事。”
“雕虫小技罢了。”勾玉松开了手，往前走去，段唯晏进步跟上。
“既然能走，为什么还要留下在这里？”
“在哪里都一样。”
“不一样，你在这里，我会担心的。”
“不需要担心，我又不是凡人。”
“也担心，若是有意外呢。”段唯晏句句关心。
勾玉停下了脚步，“我知道你来了，可是我没有离开，让你到了这里，只是给顾昇起兵时间。”
“不要紧，他迟早会反的，你也知道。”
“我在利用你，你不在乎吗？”勾玉微微皱了眉。
“不在乎，我知道你不会伤害长云的，我离开前已经做好了安排，交河城会败，只是到了莲华城盛国兵马就再也攻不进去的。只要守住莲华城十日，不需要半年，盛国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即使是深入险地，段唯晏也已铺好了之后的路，就算没有他，长云也不会败，而盛国绝对会灭亡，他可以做到情义两全的。
勾玉叹息了一声，“这场烽烟终究要来，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66章 我来取走你的命
三月二十八日, 交河城破，盛国大军进入长云国界，顾昇御驾亲征, 三攻莲华城不下, 两军对峙，段唯晏死守莲华城。
四月初十，云京送来了顾昇两位兄长顾振、顾耀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顾昇怒而再度攻城, 败，盛国大军退出交河城, 长云大军一路追击，连破盛国两城。
此后半年，盛国再度陷入战火, 城池一再丢失。
已经是十一月了, 冬天已到，大雪纷纷，长云大军兵临城下, 盛国只剩一万兵士坚守茂城，城中百姓多已逃离。
宫廷寂寂，庭院堆雪，宫女侍从已逃走了许多, 顾昇独立在宣泽宫外, 他一身金色甲胄，腰佩利剑, 雪已落了他一身。
败了，挣扎了努力了这么久, 他还是失败了。
眼中有些湿润，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眼睛，这一生太短暂了，短的他来不及后悔，也没有后悔，只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自己终究还是葬送了大盛山河。
陶燕穿着一身红装从宫里走了出来，曳地长裙拖在雪地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看着站在那里顾昇，很是温柔的唤了一声，“殿下。”
顾昇没有回头，“走吧，离开这里。”
“不，无论生死，我都要陪着殿下。”陶燕站在顾昇身后，国已破，家已没，她认定的夫君也已选择了死亡之路，那她自是要相随的。
“何必呢？”顾昇终于回头看她了，入眼红裳，他不由得有些晃眼，似乎看到了那凤平殿里那比朱砂还要艳丽，比牡丹还要雍容的人。
他终究还是输给她，没有走到与她并肩同行的位置，他就再一次被她踩在了脚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能与殿下同生共死，燕儿很是欢喜。”陶燕温柔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