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知道他不是普通的护院之后,就觉得受到了欺骗,再也不理他了。
离上次见面,已过去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才趁这次机会过来,远远瞧上一眼。
不醉变着法儿想要从顾瑾城哪里讨红包,金句频出,逗得大伙儿乐呵的很。
其实顾瑾城早就发现蜚蜚帮着不醉逗他,有心配合而已。
等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到蜚蜚旁边去,以自己的背影挡住别人的视线,大手撩起她的裙摆,去解绑鞋子的红绳。
外面的人瞧不见他的动作,反而更加激动,闹得蜚蜚脸都红了。
顾瑾城就在她身边,实在欢喜,便趁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目光灼灼:“以后看你还往哪跑。”
“没想跑啊。”蜚蜚用团扇挡住两人的脸,不叫人看见他要吃人的眼神。
“别看了,穿鞋。”
顾瑾城笑笑,退开一些,让她可爱的小脚丫踩上自己的膝盖,等二哥打水来给她洗脚。
状元郎伺候她洗脚,众人津津乐道,都说蜚蜚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二哥心里却有些难受,手上动作格外慢。
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就要嫁人了,以前那个五岁才会说话的小不点儿,转眼就这么大了。
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走马灯一般从他眼前滑过,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认真读书。
因为阿爹跟他说,只有他们做哥哥的肯努力,出息了,才能让两个妹妹过得更好。
原本他也这么以为,可两个妹妹完全不用倚仗他,就找到了各自的归宿,不禁让他愈发舍不得。
“阿瑾。”二哥突然开口,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阿林一向爱笑,从来没有用这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过话,顾瑾城顿时就严肃了起来,郑重点头:“二哥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
他不必说一定会照顾好蜚蜚,虽然他的确那么做,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会和蜚蜚一起经营。
蜚蜚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附庸。
“嗯,二哥倒是放心你,只是蜚蜚年纪还小,往后若遇上事儿,望你帮她拿主意,莫要让她太辛苦。”说完,二哥抬头看蜚蜚。
发现她虽然在微笑,眼里却有晶莹的泪光。
向她笑了下,二哥还像哄孩子那般,柔声问她:“蜚蜚怎么啦?嫁人太高兴了是不是?”
蜚蜚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感动,便点点头,想揉揉眼睛,又怕弄花妆容,便垂下眼睑,重重点头:“嗯!就是太高兴了。”
“乖。”温柔地帮她把脚上的水擦干净,感慨道,“上回给你洗脚,还是你小时候。”
“一转眼,你都嫁人了。”二哥说道,“以后莫要任性,别和阿瑾发脾气,有事情就回来家里,和哥哥们说,哥哥们帮你打他。”
阿瑾:“……”
“能不能盼我点儿好。”阿瑾气苦,“刚刚不是还说信任我吗?”
二哥笑笑,没有说什么,将洗脚盆端给旁边的侍从,继而站在一边,看顾瑾城给蜚蜚穿鞋。
顾瑾城这半年来每晚都来见她,一开始蜚蜚还穿戴整齐,后来熟悉了,便尝尝穿着里衣,披个外衫与他说话。
有时受不了她这样不自知的天真,顾瑾城常给她穿衣服。是以并不陌生,蜚蜚也习惯他的亲密,乖乖坐着等他穿好。
顾瑾城时不时瞧她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
鞋子是姐姐送的,上面用金线和孔雀羽线绣了鸳鸯戏水的图案,坠了玉珠和珍珠,华贵而精致。
她脚娇小白嫩,顾瑾城手又很大,便更衬得鞋子小巧漂亮。
一手托着她的脚腕,一手将鞋子帮她穿上,动作轻缓而温柔。
二哥看在眼里,心中的不舍多少被冲淡了一些,心中暗暗期盼,愿他们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穿好了鞋子,要由兄弟背着去拜别父母,再背上轿子,吹吹打打地送出门。
大哥不在,原本便打算由二哥和三哥分别来做,不过,三哥近来事忙,不得不出去处理,紧赶慢赶才回来,在门口整了整衣角,深呼吸了几回,才笑着进门去。
“妹妹今天真好看。”三哥笑得格外温柔,“三哥来了。”
蜚蜚知道他最近事情忙,能赶回来已是不易,便向他张开双手,示意要他过来抱。
三哥心软得厉害,又有些愧疚,忙过去,握了她的手,又在她面前蹲下,仰着脸笑望她,表情温柔得近乎慈爱。
“哥,你别太累了。”蜚蜚心疼地说。
“不累的。”三哥眨眨眼睛,“喜欢就不累,不是吗?”
蜚蜚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
因他和元媛身份悬殊,他又担心元媛嫁过来会受苦,所以才这样努力。
起早贪黑地忙活,无非是想让白迎山元帅放心将女儿嫁给他,更是为了让元媛将来能过上一个好日子。
虽说哥哥们如今都各有功名在身,但日后成了婚,总不能将家族的荣耀披在自己身上。
好在爹娘早些年积累了些财富,三哥自己也争气,时不时便冒出许多新奇的想法,做成了不少生意。
大哥远在边关,二哥将来也会忙于政务,爹娘年纪越来越大,沬州和京都的生意都需要专人来打理,她已经嫁人了,姐姐更要处理府中大小事务,将来孔要连镖局都交给亲信管理。
日后,这些铺子和生意往来,只能让三哥费心些。
他一个人,必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是以,蜚蜚总是很担心他。
“等元媛过来就好了。”三哥背对着她蹲下,示意要背她出门,“不用担心我。”
蜚蜚趴上三哥的肩背,想到元媛和三哥的事迹,笑了出来。
“知道了,三嫂就是神仙。”蜚蜚打趣他,“有了她,你就是金钢铁骨,无所不能了是吗?”
三哥笑了笑,笑骂了她一句,背着她出了门。
外面围着许多与哥哥们年纪相仿的青年,见礼成,纷纷笑闹着凑热闹,简直比自己成亲还要高兴。
不醉跟在后面撒喜糖,差点儿没站稳,冯十三连忙上前,动作迅速地扶了她一下。
不醉只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胸膛贴上了自己后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心人瞧见,连忙退开距离,想要道谢。
一看是冯十三,脸色变了,闷头跟上三哥的脚步,糖也不撒了。
冯十三苦笑一声,厚着脸皮蹭过去,从她篮子里捏了一颗糖,笑出一个小小的酒坑:“谢谢你的糖。”
不醉眼睛红了,却仍然没有理他,冯十三也默默叹息,将糖剥了,含在嘴里细细品味,遥遥望着她的背影。
有关系不错的宾客,见冯十三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凑过来问:“认识啊?”
冯十三裹着糖,声音含糊:“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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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先背着蜚蜚去了正厅,外公、爹娘、姐姐和二哥都在,他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蜚蜚于他们拜别。
大喜的日子,大伙儿一开始都笑,可看着蜚蜚认真地福身行礼,想到姑娘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免又伤感。
尤其爹娘年后就要回沬州,以后再过来就不方便了。
蜚蜚也是舍不得,眼眶有些泛酸,却忍着没有流眼泪,担心招了母亲和姐姐。
没想到,外公先哭了起来:“好孩子,快些起来。”
他哽咽的声音一出,柏秋和江敬武就绷不住了,看着面前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儿,过去种种皆在眼前闪过。
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好,只比他手掌大一点儿,五岁才会说话,如今,竟要嫁人了。
女儿长大了,他们也老了。
“往后可不能再任性了,嗯?”江敬武劝她,“莫要贪玩,常回家来。”
他们始终把蜚蜚看作小孩子一般,是真的舍不得。
蜚蜚乖巧地点头,拿团扇挡住脸,不想让爹娘看到她紧抿的嘴唇。
“好了,去罢。”柏秋握住阿爹的手,似乎再给他动力,也在支撑着自己,“莫要耽误了吉时。”
到顾家还要拜天地,又得忙,蜚蜚便再次拜别,给哥哥姐姐都行了礼,最后,由喜婆盖好盖头,三哥背着,送上门口的花轿。
爹娘一直追出了老远,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蜚蜚很瘦,喜服却宽大,罩在她身上,愈发惹人怜爱,爹娘看了都格外不忍心,依偎在一起,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