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蜚听不出来,乖乖地坐在姐姐旁边吃饭。
因阿柔和柏秋长得极像,秦老爷子时不时瞧着她,眼眶泛红,到头来,还要外公来哄他,老爷子也别扭的很,不想在死对头面前表现出难受。
刚巧,仆从把他准备得东西送来了。
老爷子得意一笑,让他把箱子先抬到他们后院去,一共七口箱子,明显是做了准备,偏要比外公给的多。
矛盾说开,外公也不生气了,笑呵呵地跟他喝酒。
蜚蜚准备了很多菜,秦老爷子很高兴,不停夸蜚蜚,得知萝卜丸子是她炸的,很给面子地吃了小半海碗。
顾瑾城:“……”明明是妹妹给他准备的啊!
人多,他也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护食,就隔着人群,委委屈屈地看着蜚蜚。
对上他的眼神,蜚蜚觉得有些好笑。
晚饭后,秦老爷子回了家,走之前,揽着三哥的肩膀,大声宣布他明日还要来,不光他,还有他其他舅姥爷、表舅等。
蜚蜚想到之前顾瑾城所说的,阿娘有六个舅舅,还有三十多个表哥表姐……
那么多人,得准备多少饭啊?
当家可真不容易!
不过,看过了舅姥爷给的见面礼,蜚蜚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激动得嘴巴都合不拢——箱子里好多金银珠宝!
家里未来五年的支出都有了!
明日能加菜了!
哈哈,舅姥爷可真大方!
除了珠宝首饰,箱子里还有很多兵刃和珍稀乐器,是给几个哥哥准备的。蜚蜚瞧见了一把袖-箭,小巧精致,但并不适合大哥,就讨了过来。
哥哥姐姐本以为她想留着自己玩儿,顾瑾城也没有多想。
直到入了夜,小姑娘犹豫地住他的厢房方向走来,他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
不、不会吧?
顾瑾城翻身坐起,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得脚步声,心脏撒欢儿似的乱蹦。
觉也不睡了,被子一掀,欢喜地把自己最好看的一身衣服给翻出来,潦草穿上。,,
第99章
酷酷的倚在门边,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顾瑾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停深呼吸着, 生怕是自己误会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 蜚蜚找他干嘛?顾瑾城心道, 若是让人瞧见了,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可也不能不见她呀。
算了, 还是等她过来再说罢, 顾瑾城雀跃地想。
临近顾瑾城的房门口,蜚蜚脚步慢了下来, 见房里亮着灯,脚步重新变得轻快,几步走到门口, 才发现门没有关, 而受了伤的顾瑾城, 正抱着胳膊杵在门口。
“大晚上的, 你在这儿干嘛?”蜚蜚不解地问了句。
顾瑾城背光站着, 说话磕磕绊绊的, 用的借口也很拙劣:“我、我看月亮。”
蜚蜚回头瞧了一眼, 厚厚的云层将月亮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微弱的灰色,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身上有伤,要多注意休息。”蜚蜚没有拆穿他,“这个给你。”
说着,手摊平, 一把精致小巧的黑色袖-箭躺在她的手心。
“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总觉得很危险,送给你防身。”见他愣着,还往他跟前递了递。
“给、给我的?”顾瑾城有些意外。
“你不想要啊?”蜚蜚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瑾城喜上眉梢,嘴角压都压不住:“当然想要,谁说不想要?”
“你帮我戴上。”少年伸出手臂,宽大的袖口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比他先前的衣服都要华丽。
蜚蜚根本不会,就反问他:“睡觉的时候戴它干什么?”
顾瑾城挠挠头,有些尴尬:“也是。”
“算了,看在你受伤,不方便的份儿上,帮你戴一下。”蜚蜚说着,素手托住他的手腕,将宽大的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臂。
顾瑾城:“……”
“是不是这么戴的?”蜚蜚仰头看他一眼,把袖-箭搭在他手臂上,有些笨拙地把绑带系紧。
袖-箭很小巧,绑带也细,小姑娘有些微凉的指尖时不时碰到他手臂的皮肤。
顾瑾城险些原地升天。
“我、我……”顾瑾城慌了,“我自己来。”
“都快绑好了。”蜚蜚没有松开,微微弯腰,凑近他一些,专心系着绑带。
顾瑾城能闻到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同于花香,也不是脂粉味,和那天在衣服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整个人都要蒸腾起来了,顾瑾城苦笑,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下回还是别逗她了。
天黑,蜚蜚看不清,就又凑近了一些,小脑袋都快抵到他怀里去了。
顾瑾城下意识眨眨眼睛,后背倚着门板,两只手僵着。
小姑娘还要说他:“你不要乱动,马上就好。”
“嗯。”少年声音有点儿哑,“我不动,你慢慢……”
没说完,蜚蜚拍拍他的手臂:“好了。”
一抬头,发现顾瑾城脸好红,以为他又发烧了,心里一慌,手就摸到了他的额头上。
她比顾瑾城矮一些,这样为他试温度,还要垫脚。
“好像没有发烧嘛。”蜚蜚不解又担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让姐姐来给你看看?”
顾瑾城手背贴着脸试了一下,果然热得不正常,但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不禁气苦:“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蜚蜚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忙让他些回去睡觉:“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说完,开心地走了。
顾瑾城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绑在手上的袖-箭,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
夜凉如水,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拂过轻柔的床幔,顾瑾城只穿着里衣,躺在床上,腰间盖着薄被。
睡得并不安稳,他做梦了。
额上泌了一层薄汗,呼出的气都是热的,明明是温度正好的夏夜,他却觉得燥。
像是要下雨之前的闷热、潮湿,如粘稠的浆糊一般,拉扯着他不停地下坠,即使身在梦中,也令他感到眩晕。
猛然惊醒的瞬间,顾瑾城剧烈地喘息着,瞳孔紧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随即,是猝不及防的羞耻感。
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呢?太不是东西了。
望着手臂上的袖-箭,顾瑾城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不得不爬起来,打水沐浴。
梦里出了一身汗,但现在烧水的人都已经休息了,本想用凉水对付对付,却记起自己身上有伤,而他答应过蜚蜚,即使是为了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于是,偷偷摸摸到厨房烧了水,拎回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地方练刀去了。
昨天他已经把自己在城外的发现告诉了太傅、秦老爷子,今日,他们便会联名上书,加上他手里的证据。
萧惊尘在东宫住不了多久了。
一套刀法练完,天还没有亮,太傅已然起身,准备上朝了。
顾瑾城的目的和他一样,便与他同去。
去往皇宫的路上,太傅告诉他:“因为长公主的事儿,今上对纳兰氏彻底失望,许久未宣蛊雕军觐见,就说明他在犹豫。”
顾瑾城心里一清二楚,冷笑道:“今日,便帮他下定决心。”
“少年人,话不能说的太满。”太傅说道,“咱们势单力薄的,仔细不要让人泼了脏水才是。”
太傅望着他,能在他身上看到顾元帅的影子,目光柔和许多。
“我只信证据。”顾瑾城说,“太傅也需实话实说即可。”
听他这话,倒比太傅还镇定许多,太傅不禁发笑,只觉得他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格外讨喜。
并没有与他过多谈及朝中事务,而是问他:“待此事了结,你还回边关吗?”
顾瑾城原本是打算回去的,可发生了一连串的意外,他暂时不想回去了——白总督年纪越来越大,需要有个人在朝中帮他,只有这样,他才能专心寻找自己的接班人。
而在顾瑾城心中,没有比大哥更合适的人选。
他想为阿娘翻案,也想帮阿木,所以才会那么爽快地跟萧梵屹合作。
那家伙筹备了十年,就是在等一个反击的机会,同时,他们都清楚,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那要看今上给我派什么差事。”顾瑾城没把话说死。
太傅笑笑,直说他心黑。